那边的事,交给我处理吧。” 慕韶光对魔域的事务一点也不了解,解君心自然也是清楚的,他这么一说正中慕韶光下怀,也没拒绝,立刻说道:“那太好了,有劳你。” 解君心直到这时,方才露出了一个浅淡却真心的笑容,说道:“不劳,那你先去我那里歇歇,我来安排。” 两人并肩离去。 微风逐渐吹散空气中的血腥味,散乱堆在地上的木屑忽然自己动了动,紧接着,两颗琉璃眼珠从中骨碌碌地滚了出来。 眼珠子转了转,最后,精准地对准了慕韶光和解君心离开的方向,仿佛一个人在那里定定凝视。 终究,眼珠慢慢化成了两汪鲜血,深入到了泥土之中。 * 解君心那座山峰表面上同样坍塌的一塌糊涂,但当慕韶光跟随着解君心从地下的一处通道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竟是别有洞天。 别人修建殿宇房屋都是向上,解君心这里却是一层层向下挖,以至于表面上的魔殿都倒了,下面的地宫却受损不大。 这里也没有外面那样浓郁的煞气了,让慕韶光觉得舒服了不少。 解君心将他带至了一处屋子,轻声说:“你在这里先歇一歇,我去去就回。” 慕韶光知道眼下他定然有很多事务要处理,便说: “你去就是,那我就暂且鸠占鹊巢了。” 他心细,一看布置陈设,就知道这里是解君心自己住的地方。 地宫里光线昏暗,看不清两人各自的神情,解君心似乎笑了笑,说了句“求之不得”。 他这里桌椅床枕一应俱全,慕韶光也没有在别人床上乱躺的习惯,四下看看,找了个看起来就很舒服的躺椅窝了进去。 他有些累了,本是想着就坐在那里歇一小会,结果不知不觉,就那么迷糊了过去。 他们修行的人,原本不用像普通人那般每日都需要休息,会有困意,本身就是精神消耗过大的一种表现。 慕韶光还以为这回他又要梦见那些乱七八糟的往事,倒不成想在解君心这里反倒睡的格外沉,醒来的时候懒洋洋的,觉得仿佛精神头都好了些。 解君心还没回来,周围已经黑透了。 慕韶光其实很讨厌在一片黑暗的空间里独处,黑暗会让他想起曾经那段浑浑噩噩、软弱无力的时光,而过分的安静,又会让他有种这本就在他脑海中错乱模糊的世界再次远离了他的错觉。 他一贯逼迫自己清醒,因此抗拒容易被看穿脆弱的时刻。 慕韶光屈指掐了个诀,他的指尖蓬出一束火苗,将周围照的明亮了一些,隐约可以瞧见,桌上似乎放着一盏灯。 慕韶光便驱使着火苗将灯点亮。 那火苗未落,刚刚接近,灯光便乍然自明,竟宛若月华一般。 ——原来这里摆着一盏月亮灯,灯中的不是烛捻,而竟然是块明心石。 这盏灯一亮,周围的一切都仿佛瞬间融进了月色里,在朦胧的黑暗里勾了毛茸茸的边廓来。 高高低低的柜子案几,一重重在风中鼓荡的纱帘,以及墙面上的剑,角落处的花瓶,都蒙着重淡淡的华光,便似琼楼玉宇,氤氲着若有似无的寒烟。 周围静谧的仿佛另外一个世界。 心中那些深藏的,不能诉诸于口,也不愿示之于人的思绪,也都慢慢浮了上来。 慕韶光又想起那段日子,他交替修炼仙魔两边的功法,以至于经脉受损极为严重,灵气运转不畅,曾经最虚弱的几个月甚至连眼睛都看不见了,需要一点点将魔息从身体里拔除出去才有希望能够恢复。 但也有可能就恢复不了了,变成一个连下床走动都费劲,目不能视物,手不能提剑的废人。 这种生来便是天之骄子的人,通常性格里都有些要强和自傲,他平常事事都不愿依靠于人,如今却只能每天躺在床上,等待一个不确定的希望,那种感觉几乎要消磨的人发疯。 步榭原本是早已定下来的下一任掌门人选,平时的事务就极其繁杂,加上又要到处找给他治病的办法,还不能让问旻知道,就更忙了。 慕韶光也不知道步榭是怎么做到的,那段日子还可以腾出时间白天黑夜地守在他的身边。 他有时候沉默寡言,有时候讲一讲外面的事,反正慕韶光想说话的时候,他总能 应。 有一回慕韶光问他,这时是白天还是黑天,步榭说是黎明时分,太阳已经出来了。 慕韶光当时听着,便不禁郁郁,他想,或许他真是这辈子都好不了了,那么要这样活下去实在没意思,倒不如攒攒力气,哪天找个没人的地方自生自灭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