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君心柔声说:“如果受了伤,就得及时上药。你让我看看好吗?” 他说着,抬起手来,试图去解慕韶光的衣服,半途却被慕韶光抓住了手。 “不用。”慕韶光疲惫地说,“我什么事都没有,你不用担心。” 看着他皱紧的眉头,解君心的胸口起伏着,片刻后,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好。” 他另一只手垂在身侧,攥的很紧,隐约有鲜血从指缝中渗出来,口中却依旧柔声问道:“那要不要我带你去洗个澡?” 慕韶光没有回答,虚弱地抬起手,解君心几乎是屏住了呼吸,看着慕韶光的手慢慢触到了自己的胸口,轻轻按了按。 他问:“伤,疼吗?” 鼻子猛然一酸,解君心颤声道:“不疼,已经不流血了。” 慕韶光道:“那你先别走,就这样陪我待一会。” 他说话的时候,始终抓着解君心的一只手,另一条手臂搁在额前,挡在眼睛上。 解君心挨着慕韶光的半边身体一动也不敢动,点了点头,过了片刻,又用力点了下头,低声道:“好。” 说完之后,解君心却猛然将头偏了过去,用没有被慕韶光握住的那只手捂住脸。 他手掌覆盖下的面孔扭曲着,五指收缩成拳,又痉挛着展开。 他甚至想嚎啕大哭,却没有眼泪。 从很久以前的那段时光中,慕韶光受到伤害,就是对他来说这世上最不堪忍受的一件事情,甚至比他自己过往岁月中承受的所有痛苦加起来还要让他难受。 解君心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眼睁睁看着慕韶光被问旻折磨时的痛苦心情,无奈无力,愤恨心疼,可是却什么都改变不了。 所以他才那样想要试着接近慕韶光,尽可能地试图帮他分担、减轻一些痛苦,哪怕冒充别人的身份,永远也不能让对方真正叫一叫自己的名字。 兜兜转转,他以为他自己已经足够强大,命运却依旧和他开着这样的玩笑,残酷地告诉他,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问千朝那句“覆水难收”,像一道诡异的咒语,回荡在心头。 相比起解君心,慕韶光的态度却平静的几乎有些诡异了。 他躺了好一会,觉得自己稍微恢复了一些精神和体力,这才轻声说道:“解君心。” 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慕韶光就不怎么叫他“师兄”了。 解君心立即回过头去,说道:“我在。” 慕韶光盯着解君心看了一会,就像在看什么十分值得探究,又让他有点费解的东西一样。 “怎么了?” 慕韶光 道:“我问你一件事,请你不要骗我。” 他仰起头,凝视着解君心问:“你能发誓不会骗我吗?我不想再靠猜测来揣度别人的心意了。我……有点累。” 慕韶光这样的口吻,让解君心油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来。 他没有立即回答,这时慕韶光又轻轻问了一句:“好吗?” 解君心的心一下子变得很软很软,低声说:“好。” 慕韶光点了点头,淡淡地说:“你不是步榭,对吗?” 在他开口之前,解君心已经有了一点猜测,但慕韶光将这句话清清楚楚地说出口时,还是让他感到如同被一盆冰凉的水从头浇到脚,全身冰寒彻骨,甚至整个人都战栗起来。 解君心道:“我、我……” “你的身体里有两道神识,却只有一个魂魄,步榭是天生圣灵体,我知道他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慕韶光说:“你冒充他了很久,以前你就曾经冒充过他,是吗?” 解君心怔怔地看着慕韶光,嘴唇微微翕动。 他无比的想要否认,因为他知道只要一个“是”字说出来,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就会彻底完全的消失,而他又将被重新打回原形,成为那个生活在孤独和黑暗中,只能承担着别人幸福的,一无所有的人。 但就在刚刚,他已经答应了慕韶光,不再骗他,慕韶光也不能再承受任何的欺骗了。 他这样心疼这个人,可是慕韶光的痛苦,却也有自己造成的一部分。 解君心终究点了点头,哑声道:“是。” 一个字,重逾群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