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倒不是什么大病。”萧清允平静的解释道,“宫里上下都知道。”
建元帝年轻时征战受过箭上,恰巧那支流矢上淬有毒液。后虽医治得当,毒液入骨难以根除,每遇天气阴冷,便会隐隐作痛。
“故而,一般此时父皇心情都不大好,极少有人愿意去触他的霉头。”
江晚吟点点头,皇帝的身体状况本该是严禁过问,更别说外传,原是无伤大雅的旧疾,怪道众人都习以为常了。
只是这疾虽不致命,发作起来却也钻心。她想起少时在宫中,南明帝也曾患有痛风,幸得一妙手云医留下一剂止痛排毒的良方,调服数月,竟不再发作。
孩童时心疼父皇受病痛折磨,汤药每每亲自煎熬,故而那张药方所载烂熟于心。
“夫君,我这倒是有张药方,说不定可以缓解父皇病痛。”
前世钟楚怀是趁建元帝病重难以理事之机,废掉太子独揽大权。这一世为着三人之间的平衡不被打破,她也得想法子续住建元帝的命。
萧清允挑了挑眉,“哦?说来听听。”
江晚吟仔细同他讲了其中缘故,不过献药这事非同小可,一不小心就容易惹祸上身,还是要先问过他的意见。
萧清允听后没有立马表态,这种事情毕竟风险太大,但若能得建元帝欢心,于他日后顺利登基也是大有裨益。权衡片刻,他微微点了点头,“务必要谨慎些。”
江晚吟下午亲自去了趟太医院,照着方子取了些药材,在宫中小火慢熬三碗水煎成一碗。自己先行服过之后,又让人送去太医院检验,确定并无异样,才决定明日前去觐见。
站在勤政殿门口,江晚吟能依稀听见里面气得摔奏折的声音。她紧了紧握着食盒的手,让门外侍立的公公通报一声。
殿门缓缓打开,建元帝面无表情地坐在那张象征至高地位的龙椅上,熏香缭绕掩得他的面容不甚真切。
她恭敬地行了个礼,道明来意。建元帝眼皮稍稍抬起,她心领神会,用银匙将汤药勺进准备好的一个小碗内,当着他的面喝下。
一旁的内侍接过食盒,江晚吟知道目的达成,自己该走了,便先行告退。
第二日,建元帝身边的宫人便提着昨日的食盒来了。“皇上昨日服了娘娘的汤药后,身子感觉好些了,今日特让小人带了几样御膳房的糕点给娘娘。”
江晚吟笑着接过,将准备好的药方递给他,“这方子劳烦公公带回去,希望能助父皇龙体康复。”她知道在老狐狸面前,耍不了心机,索性做个聪明人。
建元帝服过几日汤药,小腿的旧疾不再作痛,心情也略略好些。正逢阳光明媚,建元帝闲来无事,穿过御花园,兜兜转转,来到了内阁。
阁臣照例是在处理六部呈上的折子,这几日建元帝身体不适无心批阅奏折,除了重大紧急的折子,其余的都让内阁权宜处理。阁臣不敢怠慢,揣摩着皇帝的心思,一一作了批红,工作量较以往增加不少。
建元帝一眼就从那几个苍髯白发中认出了那张脸,尤其是那双眉眼,和她像极了。自从上次秋苑受了风寒,也不知身体好了没有。
阁臣见圣上大驾光临,慌忙停下手中的动作,跪地伏首。钟楚怀看了他一眼,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随即也跪了下来。
建元帝让众人免礼平身,也许是察觉到了那丝异样,只淡淡开口道,“楚怀,你陪朕出去走走。”
钟楚怀抬起头来,默默地跟着他出去了。随行的宫人自觉的拉开了距离,所有人都已经习以为常。
建元帝余光打量着自己这个儿子,站在身边不知不觉比他高了一个头,若不是顾及君臣之礼半弓着腰,只怕会更加高大。
论起来,他比太子还要年长一岁,太子已然成婚,他的事情倒是耽搁了。建元帝每每看到这个儿子,总觉有愧。他将他带来,却没有给他应有的身份。如果说舒妃的死,是他无能无力,那如今钟楚怀没有恢复身份,却是他的怯弱。
他害怕这件旧事被人翻出来,指证他登基不正。他害怕他和舒妃的纠葛公之于众,他会颜面扫地。这些年,他一直在尽力弥补他。纵容他结党营私,助他平步青云。权力、金钱,他都会满足他。
他忽而停下了脚步,钟楚怀疑惑的看着他,等着他开口。
“楚怀,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建元帝目光幽深的看着他,仿佛苍老了好几岁。
钟楚怀抬眼看了一下那块牌匾——华清宫。这是前朝舒妃生前住过的寝宫,后来一直荒废无人居住。自从知道自己身世后,他从没来过这里。对于这位生母,他没有印象,也没有多少感情。她的遭遇,是咎由自取,他甚至恨她把他生下来。
他即使再愚钝,也懂得建元帝为什么带他来着。可是他只觉得厌恶,他怎么有脸带他来这?他的花前月下暗送秋波正是这场悲剧的源头,造成了三个人的不幸。如今他高高在上,装模装样的要他陪着上演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