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萧锦佑如约而至。沁心湖的天气,似乎比上次更冷了几分。
他将一叠书证掷于案前,意味深长地看了老头一样,淡淡道,“上次相见,锦佑竟不识老御史大夫,还请包涵。”
对面闻言莞尔一笑,对此并不感到惊讶,他料定萧锦佑回去肯定要暗中调查他,他既然愿意出面,自是不怕被人知晓。“老夫早已告老归养,殿下何必记挂一个虚名。”
萧锦佑微微颔首,一改冷淡姿态。祁时鸣此人前朝便担任御史大夫一职,能言善辩颇有风骨,新帝登基后,逐渐隐退不问政事。建元十年,一颗新星连中三元冉冉升起,祁言玉接任御史一职,时人皆称老御史教子有方。他能站在钟楚怀一边,倒是让萧锦佑有些吃惊,越发觉得钟楚怀深不可测。
“老御史谦虚了”,他看了看案上的书证,意有所指道,“敢问钟大人下一步打算如何运作?”萧锦佑自然不会将查到的证据悉数交出,来时他便只挑了些罪不至死的书证。
祁时鸣见他有投诚试探之意,也不拆穿,似笑非笑道,“钟大人要如何,老夫不知。殿下若是有兴致,亲自找钟大人一问便知。”
这是明摆着告诉他,投名状要自己交,他人转达不了。萧锦佑敛眸,不再勉强,起身拱手道,“那便静候老大人佳音。”
祁时鸣掂了掂拢案上的书证,嘴角勾起一抹弯弧,把这趟水搅混是够了。
翌日朝会,御史大夫祁言玉上书参劾柱国公赵跃安勾结同党、公报私仇,编纂罪名、陷害忠良,并将几人往来书信呈至御前。
建元帝略微看了看这些书信,笔迹相符不像伪造。他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群臣的反应,有愕然、有不安,有窃喜、有好奇,心中不禁暗笑,这个儿子总算是开始反击了。
上回联名弹劾的几人一时慌了阵脚,不知这些书信怎么落入他人之手,疑惑地瞄着赵跃安。
赵跃安棋差一招,后悔没有及时销毁证据,如今授人以柄。沉默片刻,已然缓过神来。他不疾不徐道,“微臣一时糊涂,恐一人力薄无法廓清奸侫,才求得同僚襄助,微臣有错,请陛下责罚。然钟楚怀罪状累累,证据确凿,还望陛下明察。”
建元帝面无表情地睨着跪在地下之人,身子慵懒地往后挪了挪,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叩着御案,心想这人真是头铁,硬是要给人当出头鸟,可见也不如平时传言那样明哲保身。
“起来吧,爱卿言重了。”建元帝悠悠道。
底下众人互相交换了眼神,暗自松了口气,看来陛下还是顾及老国公的颜面,不会轻易责罚,御史大夫这道奏折怕是打了水漂还落不着响。
只听得座上话锋一转,“五十步笑百步的事情,倒是没有本质不同。”一句话不轻不重,飘到下面却引起轩然大波,众人刚放下去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
十几个人抖抖索索的跪倒在地,一大把年纪声音颤颤巍巍,“微臣惶恐,陛下……”
任谁都看出来建元帝这是明显在偏袒钟楚怀,可谁也没办法反驳,毕竟两方各执一词,都有证据。若论轻重,自然是钟楚怀罪状重些,但建元帝一开口就将两件事定了性质混为一谈,意思了然,非要处置钟楚怀,那就同样得处置他们,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划不划算自己掂量着来。
“诸位爱卿秉公直言,皆是国之栋梁,无须惶恐。”建元帝说得肃穆,底下人听来却像是阴阳怪气。
定国公陆乘渊没法子,只得出来做个和事佬,“启禀陛下,依微臣所见,此事内有蹊跷。不若让诸位大人回去后好好想想,是否存有纰漏,明日上朝时也好给陛下一个满意的交待。”
建元帝轻微颔首,眸光深邃,意味深长地看了陆乘渊一眼,“那便依爱卿所言,朕今日也有些乏了,咱们明日再议。”
随着退朝的钟声响了三下,王公大臣从东西偏门鱼贯而出,整个金銮殿归于沉寂。
几辆马车缓缓停在天心阁前,小厮极有眼色的将人迎上顶层位置极佳的雅间。天心阁东临长安街,灯火通明,西临平津河,游船徐徐,是这中都达官贵人云集之地,平时难以预订到位子,可见来人身份不凡。
小厮上过几样糕点与茶水,便识趣的退了出来,几位客人在里间密密低语。
只听得一人似有抱怨,压着声音,“几位怎如此不小心,被那人逮到了机会。”
旁人实在有苦难言,“我等也不知那斯行事如此诡异。”
罢了便有人出来定了调子,“事已至此,追究谁的责任也于事无补,还是想想如何应对。”
“甚是,甚是。”几个纷纷附和道。
“依我看,那位似乎有意偏袒,不可违逆而上,今日便是给我等一个警告。”
“难不成就此作罢?劳而无功,岂不是助长他人气焰!”说话之人愤愤不平,音调也不自觉高了起来。
“不然,那人吃了不少苦头,也不算毫无收获。只是那位的意思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