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看着谢楹:“母后做了什么事自己心里清楚!”
谢楹脸上的笑容散去:“圣上已经笃定是母后做的了?”
小皇帝大声道:“除了母后,还有谁想害怀安?!今天下午,不是母后派人把他叫出去的?”
“母后要是想杀他,何必这么麻烦?”谢楹道,“圣上可以让人过来查,看看母后宫中下午有没有人来过。”
小皇帝根本听不进去,“宫中都是母后的人,母后还用派自己宫里的人出手吗?”
“我要杀他,昨天就动手了。”谢楹朝小皇帝走近了一些,“圣上,你想想吧,母后有什么理由现在要害他?”
小皇帝盯着谢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因为怀安是朕的人,他不会听母后的话!”
“宫中所有的奴才都是圣上的人。”
“他们是朕的人,还是母后的人?!”
一种强烈的无力感涌上谢楹的心头,谢楹声音有些疲惫:“圣上什么时候和母后这么生分了?”
“母后,是你的手伸的太长了!”
谢楹的火气也冒了上来:“母后这都是为了谁?圣上的江山还没有坐稳,天下多事,民生维艰,圣上就天天跟着一个太监玩物丧志?!”
小皇帝喊了起来:“这是朕的江山,还是母后的江山?”
正殿中静的能听见呼吸声,谢楹道:“这就是圣上的心里话?圣上是忌惮我了?”
小皇帝硬邦邦道:“是!”
谢楹看了一眼跪在地上不敢出声的太监宫女们:“今天的话要是传出去一句,太极宫里的奴才就都不用留了。”
小皇帝冷哼了一声。
“太医呢?”谢楹问道,“怀安醒了没有?哀家倒要看看他有什么话说。”
“怀安的事不用母后管!”
太医被叫了过来,把对小皇帝的话又对谢楹说了一遍。
小皇帝道:“母后满意了?”
谢楹道:“是谁救了他?”
“母后还要治救他的人的罪不成?”
“若是母后真要杀他,怎么会让他有被救起的机会?”
小皇帝冷冷道:“宫里也不是人人都像母后一样心狠手辣的。”
谢楹的怒气又冒了上来:“圣上觉得母后是心狠手辣的人?”
“跟母后做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小皇帝道。
从谢楹垂帘听政起,心里骂她的很多,却还没有敢当面骂她的人,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她的亲儿子。
谢楹突然觉得有些没意思,“圣上心里,母后就是坏人了?”
小皇帝移开眼神没有回答。
也许谢楹此刻应该再说些什么来挽回,小孩子的心思其实很简单,可她现在什么也不想说了。人前玩弄权术,难道还要把这种手段用在自己的儿子上?
“母后下次再来看圣上吧。”
谢楹转身准备离开,小皇帝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不必了,母后忙着朝中事,这点小事不劳母后挂心。怀安没好之前,母后就不用来太极宫了。”
谢楹回头深深看了小皇帝一眼,小皇帝倔强地回瞪着他的母后,两人僵持了片刻,还是谢楹先转开身走了。
听到车驾离开的声音,小皇帝颓然坐在了地上。
谢楹派人去查了叫怀安出来那个太监是谁,查到之时,那个太监已经投井自尽了。
谢楹按了按眉心,宫中人多,鱼龙混杂,就算她再厉害,也防不住有心人往宫里安插人手。
这个人是谁?谢楹把有可能的人在脑海中一一筛选,却确定不了到底是谁。
想让圣上和她离心的人有很多,想害圣上的人也有很多,背后这个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还有这个怀安,不惜用自己的命来陷害她,这种人还能留在小皇帝的身边吗?
谢楹心烦意乱,站在御书房的高台上吹着冷风,宫女们不敢多劝,给她披了一件披风。
御书房的高台之上可以俯瞰到整个皇宫,谢楹的思绪渐渐飘远,小皇帝的那句话又在谢楹脑海中响起。
“这是朕的江山,还是母后的江山?”
真是可笑,谢楹自言自语道,没有我,他怎么能坐上这个皇位?
大好江山,谁都想要,连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要争权了?
是孔宾教他的,还是怀安和圣上说的?
明知道孔宾和自己不对付,但谢楹还是让孔宾成为了帝师,那时她怎么想的?就这么自信自己一定能教好小皇帝,不会让两人离心?
有些事情她不愿想,但这些东西还是挤入她的脑海不肯离去。
圣上总会有亲政的那一天......
皇帝没有大小......
天子之怒,谁能承受的起......
贤宗在时,她独宠六宫,纵然是如此宠爱,可她还没把野心展露出来,贤宗的手诏就判了她死刑。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没有一个皇帝能容忍有人分享他的权力。
所以贤宗从不信任自己的儿子,也不信任后妃,谁触了他的逆鳞,就只有死。
皇家无亲情,向来如此。
在这个位置上,注定是孤家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