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石一事解决后,邹不道和朱棉两人都退出了聚侠堂。此时堂内除了陆无湮,皆是青龙剑派的人。
徐闻平静地道:“陆掌门,但问无妨。”
“好……”陆无湮点头,声音有些颤抖,“小涟这是怎么回事?你前几日还说她是身体不适不便赴宴……可这哪儿叫身体不适?”
他这么说着,徐涟的母亲转过身去,拿罗帕掩住了面庞。
前几日,在剑会举办前的宴席上,陆无湮就问过徐涟怎么没来。当时徐闻以“身体不适”的缘由委婉地终止了他的发问,可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何况徐涟身份特殊。今日这样的场面,徐闻早就想到过了。
徐闻轻轻叹口气,拉着陆无湮坐下。语气轻缓地告诉了他关于徐涟的事。
徐涟还未出生就没了父亲,一直以来,和母亲在这青龙山上相依为命。鉴于她是青龙剑派上一任掌门唯一留存于世的血脉,自一生下来,便被多方寄予厚望。青龙山上从掌门到长老,再到众位弟子,无一不对其怜爱有加。
但随着徐涟越长越大,有些事情变了。
众人发现,这孩子似乎生来便有些不同。她两三岁时,年纪尚幼不好判断;但到了四五岁时,便显现出了些端倪来。
青龙剑派有唐瑾这样五岁便上山来修习的弟子,可唐瑾五岁之前一直生活在青龙山下,而徐涟可是自出生以来便一直待在山上,备受青龙山上灵气滋育。照理说,她这样的孩子,应是可以提前习武。但莫说是习武,徐涟长到四岁时,连话都说得不太利索,更别提读书习字了。
徐闻安慰她母亲道,不妨事,有些孩子就是开窍晚,指不定天赋全落在武学上了。徐涟的母亲也便信了,就这么等到了徐涟七八岁时。令人痛心的是,徐涟这些年除了个子,别的地方竟是毫无长进。时至今日,话语仍旧含混,若非青龙剑派中这些与其相处已久了的人,有时也许会听不懂她在讲什么。
徐涟单从外表看上去,似与同龄人无异。可因着她的特殊,其母在夜深人静之时多少次暗自垂泪,恐怕旁人也不会知道。
徐闻言毕,陆无湮良久未语。一旁,徐涟的母亲尽管已经拼命克制,却还是忍不住啜泣声连连。
唐瑾坐在轮椅上低头沉思,手轻轻按在徐涟肩上。后者却似乎并不知道这些人正在谈论她的事,趴在唐瑾轮椅边上扯着她的衣袖玩儿。唐瑾也不阻拦,由她玩去。
半晌,陆无湮长叹一声,以手掩面:“不想徐老掌门一生侠肝义胆、好善乐施,其后代竟……唉,那怎么就不送小涟去三秦之地,白虎药堂寻医呢?”
徐闻道:“我又何尝不想?魔族搅得江湖动荡不安,岂敢轻易送小涟出去。近些年来好不容易安分了些,我才开始思忖此事。在此之前,也与贺堂主互有书信来往,但效果终究不甚好。”
陆无湮不是不知道前几年三秦有多乱。只是一时心急,故而脱口问出这一句。既听徐闻如此说,也便点点头,请徐闻照顾好徐涟,徐闻自然应下。
“还有一事……”陆无湮有些艰难地开口道。
“陆掌门请讲。”
“徐掌门,关于邹不道所做之事,能否莫要声张?”
徐闻并未直接答话,而是看向了唐瑾:“璟华,你以为呢?”
唐瑾默了片刻,而后点点头,算是同意了。徐闻便道:“既然璟华不再追究此事,那么请安心。”
两位掌门先行离去,徐涟的母亲也带着徐涟离开了聚侠堂。温如和洛知杭便要过来推唐瑾。不料她二人刚迈出一步,便听唐瑾道:“几位师兄师姐,多谢了。待璟华伤好后自有答谢。”她说这话时仍是靠在轮椅上,身子也不便转动来看着他们几位。不过照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会怎么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徐淮道:“不必。”
唐瑾想道,你为了客气当然会说不必。但到底必不必要就是我的事了,你说了可不算。
洛知杭见徐淮开了口,便大大咧咧地道:“答什么谢,又不是外人。净整这些客套的,没意思。”
温如也知道唐瑾这话主要是说给徐淮听的。毕竟她们四个人在一间内室里同住了十二年,自然没必要为了情分之内的事来整“答谢”这一出。便也跟着洛知杭的话推辞了。
温如和洛知杭走到了唐瑾轮椅边,可徐淮却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见她二人过来了,只是推着轮椅往堂外走去。温如与洛知杭二人面面相觑了几秒,也只得跟了上去。
待走至堂外,徐淮停下了步子。洛知杭笑着道:“呃……江寒啊,不如让我们先把璟华带回去?……”
徐淮点点头,就把唐瑾的轮椅交给了她们,便同三人告辞了。
唐瑾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肩,问道:“小缕呢?”
温如道:“一上午都因着邹不道那事跑来跑去的,也不知纤纤剑会上如何了。璟华,你饿吗?”
唐瑾诚实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