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怡正睡着回笼觉,忽听门外衙役来报,说是镜前司的城门吏纪冬荀又来了。她额前青筋跳了跳,只得咒骂几句,下床穿靴更衣。
她这来回一闹,引得身边的正夫不爽了。“闹什么闹?还让不让我睡觉了?”
刘子怡:“哼,还不是那个新上任的城门吏,无事不登三宝殿,不怕来事,我就怕……来的是祸事。”
刘子怡的正夫张氏半坐起来,拿来桌案上一个竹编的花灯架子摆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听说你那结拜姐妹最近摊上大事了,可别把你给拖下水……”
“啐啐啐!”刘子怡生气地说:“胡乱说什么!有人照应着,天塌不下来!何况,那个谁,不是已经进了大牢了吗?你可别出去乱说,诶?对了,你从哪里听来的?”
张氏:“不就是从沈家古玩店么!我能去哪儿啊,就你这天天夜里折腾人的功夫,我走一里路就得虚脱死了。”
刘子怡的脸憋得跟画布似的,五颜六色。张氏啧了一声,吼她:“说话!”
刘子怡:“你说你总去那里干什么?”
张氏:“那里都是达官贵人的内室,你放一百个心吧,没出去找女人给你丢脸!兵部尚书、礼部尚书、吏部侍郎她们的正夫啊,都在那里,你不知道,沈氏在古玩店设了个叫什么……花灯赛,我们做的花灯啊,可以出售给他们,我也闲着无聊,平日里就去凑个热闹。”
“我是短了你月钱了,还是不给你吃食?你一个堂堂京兆尹正夫,去卖灯笼?!”刘子怡怒发冲冠,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张氏却觉得她小题大做,放下灯笼就与她理论:“我又不为那点钱,我只是拿那灯笼去换一身沈氏的时新衣裳,你知道的,沈氏布庄的衣裳,千金难求,那都是送进宫里的贡品!就这事,你犯得着这么生气吗?”
刘子怡思前想后,围着他来回踱步。
朝廷命官的内室围在一处地方窃窃私语,那能闹出什么好事来?只怕东窗事发、隔墙有耳,到时候捅出大篓子来。
“你一个小男子,光想着嘴上痛快,可有想过,今日说出去什么不该说的,明日又听见什么不该听的?只怕今日你高高兴兴回来,明日你妻主我,就要人头落地!”刘子怡指着他,气得脸色涨红:“你啊你,一个小男子……”
张氏一听,这才回味过来,再仔细计较沈氏古玩店里常常与那些正夫大人八卦的事情,顿时脸色难看。
是啊,那些事,哪些不是会让他们的妻主人头不保的话题?
想到这里,张氏是脑袋一缩,像个鹌鹑似的,从此再也不敢踏足那沈氏古玩店了。
刘子怡忍着满肚子气,穿戴整齐出来见盛明珠,却看见盛明珠正在她花厅摆弄花瓶。她笑着说:“纪大人也喜欢赏古玩?”
盛明珠放下花瓶,有些赧然。“家婆喜欢赏古玩,故而有些研究。”
“那倒是,听说纪大人这探花的功名,与雷员外那是息息相关啊,”刘子怡嘲讽一句。
见盛明珠没什么反应,刘子怡倒是觉得自己在自讨没趣。于是请她落座之后,便问她此行目的。
“刘大人,我觉得,言松杀人一案,尚有隐情,还是晚点定论,以免冤枉无辜。”盛明珠说道。
刘子怡:“此事不是已经认证物证具在了吗?况且,犯人自己也签字画押了啊。”
盛明珠:“刘大人,死者英姑,绝非让人推下阁楼的,言松在说谎!”
刘子怡将信将疑:“纪大人,这案子已经画押,您这未免也太迟了。”
盛明珠:“只要他还没出午门斩首,便不迟。”
碍于盛明珠的坚持,刘子怡也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升堂。
再一次见到言松,那个身姿如松的男子变得憔悴不少,他身上的囚服擦到许多污垢,但是看得出穿这身囚服的人十分留意,因为比起同期进去的囚犯,已经很干净了。
盛明珠坐在刘子怡下首,俨然是一个陪审的角色。
“言松,你知道本官今日招你来,所为何事?”刘子怡问他。
言松表情木然地摇摇头。
刘子怡:“大胆言松!你昨日隐瞒案情,究竟是为谁开脱?!”
言松:“我不知道刘大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主动认罪,有何不可?”
刘子怡:“你那是撒谎!是认罪吗?”
言松:“您有什么证据说我撒谎?”
刘子怡一时语塞,下意识地看向盛明珠。盛明珠说道:“言松,你昨日说,英姑是你推下阁楼的?”
言松颔首。
盛明珠:“我亲自验过英姑尸体,英姑手臂有伤,胸口处有一个脚印,足见她是让人于手臂上刺了一剑,之后胸口处让人踹了一脚,直直从阁楼踹下来,也正是这一脚,才让她身上三根肋骨当场断裂,你怎么说?”
言松:“我就不能先踹倒她,再把她推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