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的功夫,身后便有人追赶而来:“小杂种,把东西交出来。”
少年眉目一凛,飞快抬手将沈卿欢的手挥掉,偏晚了一步,后脖颈被那人仅仅箍住。
那半老的妇人面色不善,瞧着满脸横肉,手劲确实极大:“有娘生没娘养的小杂种,你真是将脸丢尽了,快把东西交出来。”
“你才是杂种,这是我娘的!”少年护紧了盒子,他不打算交出盒子,可那妇人身后站出胡子拉碴的大汉,像是要动手。
沈卿欢皱紧了眉头。
她本不该管闲事,可这少年莫名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她毕竟是重活一世的人,这种感觉挥之不去,她便不会这般轻易走开。
再者,这里若是打起来,若是闹出去便可能牵扯上她,若是皇宫里那群人知晓她铺子的事,将来还不定如何。
沈卿欢看着那执拗的少年,出言道:“这位夫人,这是怎的一回事,有话好说。”
那妇人气焰三尺高,听到她管闲事正欲发作,可瞧见她衣着不凡,便将火气吞下一截儿:“我们的家事你也要过问不成?”
沈卿欢也只笑了笑:“若单是夫人的家事就罢了,小公子横冲直撞地将我吓坏了,我这胎都未坐稳,若是出了岔子算谁的?”
桃之没成想她会这般说,但眼观鼻鼻观心,也跟着她道:“我们夫人人品贵重,却也不是人人都能欺辱的,今日夫人若是给不出交代,我们便只好压着夫人去公堂了。”
妇人闻言也让唬住了,她不过寻常百姓,对上这些权贵那里捞到什么好处,不被京兆尹带去大狱,不脱一层皮都算好的了。
她看着桃之便觉刁蛮,知晓今日这是碰上了硬茬子,气焰瞬间矮了一截,犹豫着问她:“那你想如何?”
沈卿欢看得出,这妇人刁钻的模样哪里是个良善的,倘若当真同少年与关系,何至于大冬日叫人穿着破烂,想来这少年被带回去也是虐待。
一个念头从她头脑中一闪而过,被她敏锐地捕捉到。
“夫人,今日这事若非一百两银子,便不能善了。”沈卿欢面上仍是笑吟吟的,说出的话却令围观的百姓们都倒吸了一口气。
那妇人当场炸了毛:“多少?”
桃之叉着腰帮腔道:“我们夫人是看在你可怜,才开口一百两,不然你以为冲撞了官眷便能善了,一百两可都不够买一棵好的山参滋补养身的,否则依照大殷的律法,冲撞了官眷可是要重打二十大板下狱的!”
若是将他打上二十大板,再送进湿冷的狱里,怕是整个人直接在牢狱丧命了。
妇人咬紧了牙,官宦家开口便一百两,而寻常百姓恐怕一辈子不吃不喝才能得一百两。
桃之哪能看不出来,冷笑一声道:“既然拿不出银子,那就莫要废话了,干脆对簿公堂吧。”
“等等。”妇人连忙道。
沈卿欢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面上仍是那副温和的笑:“夫人还想如何?”
“今日这事是这小子自己捅的篓子,我也不过只是他的婶母,与他不算亲近,这孩子随你处置。”妇人显然是急于脱身,恶狠狠地剜了少年一眼,少年没有回避,亦是狠狠地瞪着她。
沈卿欢不语,她不会平白出手。
此事便正中了她的心意,她这刚打哈欠便有人来送枕头,只是这事不能这么算了。
妇人正欲带着身后的壮汉离去,沈卿欢凉凉的道:“等等。”
“既然夫人将这孩子交给我,那将来之事便再与夫人无关。”沈卿欢将手从桃之肘间撤回。
关于什么一百两银子她并未再提,那妇人见沈卿欢不深究,也乐得甩开着烫手的山芋。
她抬了抬手,似是嫌少年晦气:“你带走便是。”
少年站定那处,没有看任何人,只紧紧抱着怀中的盒子,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莫要发呆了,上马车。”沈卿欢拍了拍他的肩。
少年深深的看了一眼面前满脸横肉的妇人,正欲跟着沈卿欢转身,便又听那妇人道:“禹哥儿,你这下傍上了主家,便将手中着不值钱的东西还给婶母吧。”
少年原本麻木的神情登时被厉色取代,狠狠地咬紧了牙关。
“夫人方说这孩子同你无关,这些东西一概是不能要回的。”沈卿欢侧眸看着她,耐心早已告罄,她不愿再同着妇人拉扯。
那妇人还欲说什么,被身后的壮汉拽住了袖口。
马车里是淡淡的兰花香,温和又煦暖,少年缩在一个角落里,低头抚摸着手中的盒子。
“禹哥儿。”沈卿欢温和的出声道。
听闻被叫到名字,少年抬眸看着她,那双眸子里什么情绪都没有,沈卿欢却清楚的知晓,偏是这样的孩子才最能顺手。
只与那妇人对峙之时,她便想着,倘若能将天下流浪的孩童聚集在一处,为他们提供吃住,是否就能供起一番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