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的所有人都在看我。
如果视线有实体的话,在这一秒,我绝对会被四面八方、各式各样的目光,击成筛子。
又是一个极限漂移。
有人又喊了声我的名字,不是费利克斯,是姗姗来迟的圣地亚哥,在如何让我出丑这方面,他和费利克斯总是恶趣味地不谋而同。
从圣地亚哥和费利克斯击打在一起的双手收回视线,对上玛希不敢置信的目光,我牵强地扯着嘴角,“哈哈,他们就是我曾给你提到过的远房亲戚,现在——”
我偏过头,恶狠狠地一字一顿,“要去给这些不请自来哥哥姐姐们,找个地方坐下来。”
我敢打赌圣地亚哥绝对看懂了我的嘴型,他笑的愈发开怀,就连抱着切尔西的阿夫顿也忍俊不禁。
玛希显然还没从,‘我那还没长大的书呆子朋友竟然会和话题人物扯上关系’的现实中回神。
恍恍惚惚回了个,“……好。”
上一秒还挤成一团的人群,不约而同为我让出通道,我几乎是一路小跑,从看台顶端直通运动场。
“你们怎么在白天倾巢而出,而且天气预报还是晴天,这也太冒险了!”
年少担惊受怕幻想出“吸血鬼和人类军队的世纪之战”,至今都是我担心的事情,哪怕已经知道阿罗的爪牙早已深入各大政治集团内部。
从另一方面,我也不是太想看见熟悉的人,尸山般地躺在我面前。
勉强接受和亲身经历是两码事。
“我还以为,某个曾因为家长会没有家长到场而偷偷哭鼻子的女士,会对我们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切尔西歪头靠在阿夫顿肩膀上,笑着打趣。
她说的是我小学时候的事情了。
六年级是小学的最后一年,六月的盛夏,按照布里尔利学院的惯例,会为毕业生举办盛大的颁奖典礼,吉娜从不会缺席我人生中的每一次重大事件,但那次却因为其他事脱不开身。
还是我帮她在海蒂面前请的假,但具体是什么事我自己却完全没了印象。
我高估了作为一位小孩子的承受能力。
特别是当天莱德的父母牵着他作为优秀家长上台发言,别人都有我却没有的不公和委屈,直到我回到沃尔图里,得知凯厄斯带着卫队当晚会出门执行任务、阿罗要霸占苏尔庇西娅的夜晚时间时,全部涌了出来,躲在被子里放声哭了一场。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自父亲一声不吭地离开,我的家长会就从未有过家长出席,也许是从沃尔图里重新获得受重视的感知,让那位刚适应新环境的我变得有些娇滴滴、敏感和歇斯底里。
我至今也没想明白哭的理由是什么,总之,现在想起这件事我还是觉得有些尴尬。
我一直以为没有人会放在心上,没想到……
吸血鬼该死的记忆力。
我抿唇,“当然欢迎。”
而且很开心,我能感觉到唇角压不下去的弧度,脚尖无意识碾磨乱入跑道的石子,从来没发现,只是「出席」,会让我雀跃万分。
“你最好是。”
简抱胸,圆润的下巴微抬,从树荫下出现。
与此同时,一道黑影我难以捕捉的速度,从我眼前划过。
“简!”海蒂稳稳接住简扔过来、揉成一团的鸭舌帽,抵着额头抱怨,“这里有见过你的人,我们要小心些,而且我也没有多余的帽子了。”
海蒂是说那些小学同样在布里尔利学院待过的学生。
当年专门挑上课时间“评鉴”恐怖电影的简,可是很多人的童年偶像,哪怕到了现在,也时常有人会找我打听沃尔图里双生子的去向。
如果让他们认出眼前的少女正是当年将布里尔利扰的天翻地覆的魔女简,更可怕的是,过了近七年停留在照片里的外貌依旧毫无变化……
简根本没有竭力避免暴露秘密的自觉,漂亮的额头蹙在一起,大有‘我能到场,已经很给某人面子,不要不知好歹’的意思。
简站在光和暗的交界处,就算是多云的雨天,她也讨厌将自己完全暴露在光下。
“那就解决掉。”
杀人说的如同摘菜叶那般简单。
“沃特拉城附近,还是避免大规模屠杀的好,否则那群坐办公室的老家伙又要抱怨个不停。”
向来出面常日与官员对接的海蒂,脸上的微笑面具,险些因压自己一头的简打碎——听那群比活了上千年的吸血鬼,还要老古板的政客们叨叨不休整个下午,可算不上什么良好的体验。
为了避免噩耗照进现实,在简无差别攻击的毒液批判到我身上前,我眼疾手快地取下宽檐帽,塞进简怀里。
“带我的吧,”对上她‘想死吗’的眼神警告,我表情诚恳,“阴天紫外线强,容易晒黑。”
简:“……”
“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