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肃虽表面上没有治他们的罪,但在心中肯定是有所责怨。
可从他们的立场来说,军饷也是为了边塞将士,倘若真的对簿公堂掰扯起来,李肃为了所剩无几的天家颜面,也只能偃旗息鼓。
说到底,外表虽风平浪静,里子早就破烂不堪。李肃还是忌惮塞北,忌惮塞北铁骑,却不愿当出头鸟,与之正面交锋,想坐收渔翁之利。
此次暗中进京,他们想借商队之名沿途采买粮草、棉衣以及将士们需要更换的陌刀,先将缺口补上。
薛盛担心,“有心之人”借此以蓄意囤积、意图谋反之罪名上疏参他们一本,给李肃一个清算的借口。
倘若李肃爽快答应了筹措军饷,但什么时候兑现,仍是难说。
马上寒冬就要来临,真正拿到手估计要到开春,将士们等不及了。
故而刚抵邺京时,他和祁巍便将多年前在邺京置办的宅田通通换成银票,留作采买资金。
况且祁巍联系了几名旧部,大周的状况或许已经有分裂的迹象,若不早做准备,塞北恐怕只会成为另外两大藩王的垫脚石。
大周由西、南、北三大藩地组成,中原为核心政地。当年太祖开国建都,为了稳固人心,将两个儿子与功臣祁家分封出去,但藩王的权力日渐扩大,处在中原地区的天子无力收回,这才导致如今的局面。
西凉虎视眈眈不是一日两日,南境虽与世无争,可野心已隐隐显露,唯有塞北日渐式微,是其他三方首选的吞并对象。
而李肃作主中原,恨不能将这三块通通拢在手心,塞北若是被寻到了由头,不把塞北扒下一层皮,恐怕他是绝不会罢休的。
若真到那时,塞北将自身难保。
薛盛在旁头头是道地分析利弊,而祁巍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似乎在听,似乎又不在听。
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话:“盛哥,我省得的。”
“你......”薛盛哑住。
得,前头那些话他都白说了。
这兄妹俩都是一个德性,但凡决定的事几头牛都拉不回来,脾气倔得很。
薛盛叹了口气缓了缓,“总之,你心里有数就好。”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哪怕现在想得再好,布局得再精妙,也赶不上突如其来的变故。
秋日的微风沁人心脾,金黄的树叶飞旋而下,正巧落在玄啸的鬃毛上。
祁巍伸手拾去,神色间意味不明,他明白薛盛的顾虑,他亦有所谋划。
但相似之人近在眼前,令他的心绪不由自主地被牵动。
特别是黑夜中的那双眸子,他竟然怎么也忘不掉。
那位名叫万越的公子,他越看越觉得眼熟,名字亦有些相似,但一位是公子,一位是公主,两个身份云泥之别,更何况大火、讣告诸如此类的证据应有尽有,除非他......
除非这名万越公子是女子!
祁巍摇摇头,越想越觉得荒唐。
他第一次,会有这种微妙的感觉。
他明明对那位公主心生冷意,怎会有这般反应,以至于非要寻个结果。
祁巍捏着树叶,轻轻一拂,那叶子借着风飘向密林,顺势落在泥地。
万物因果命数,皆在这一刻开始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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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队里,两个人各怀心思。
但李晚月的目的却很简单,她只想捂好自己的身份,以“万越”之名平安抵达敕勒川,与舅舅相认后,再快活地游历大好河山。
死里逃生是万幸,这份难能可贵的自由她不想失去。
此刻,商队已完全出了邺京地界,头顶秋阳高照,但暑气几乎全无。
正巧远处有一水肆,祁巍叫停商队,准备在这此略做休整。
接下来的路没有可供停靠的地方,他们休息片刻后就得继续赶路,在日落来临前,赶到下一个落脚点。
图雅将羊皮水袋打满,然后递给李晚月一块桂花糕。
“先垫垫肚子吧,咱们午食未吃就出发了,眼下距离云溪镇尚且还有两个时辰,不知酉时前能不能赶到旅店。”
李晚月接过道谢,她轻咬了一口,就着清水咽了下去。
但视线却一直锁在某处。
图雅顺着方向瞧去,发现她正看......玄啸?
玄啸是一匹良驹,通体乌黑,不仅聪明还通人性,看上去既高大又威风,只是性子有些烈,不易接近。
若不是它承认的主人,它是绝对不会允许那人骑在它背上的。
“你想骑马?也是,一直坐在马车上也会无聊的,不如骑马来得畅快。”
“不过这匹可不行。”图雅环顾一圈,商队其余人骑的马都来自草原,并不合适,遂解释道:“草原的马都太烈,短时间内,你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