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发现不对劲的人是图雅。
在齐州休整的日子里,她观察过好几次,万公子与哥哥竟一句话都未说过,但凡碰到需要两人交流的时候,总会有旁的意外打断。
就像刚才。
她腾不开身,但这批货又出了岔子急需去哥哥来定夺,想让万公子去不远处把哥哥叫过来。她刚想开口,却瞧见万公子躲闪的眼神以及假装忙碌的身影。
而哥哥像是一直关注这里似的,不用叫,自己就过来了。
“这批货的数量清点过了,与当初承诺的不一样,少了几件......”
“运回来的时候可还记得走的是那条路?你带人沿路去寻一寻。若还未寻到,便去问问赵老板,想必是不小心漏掉了。我们与赵老板是多少年的交情,应当不至于干出有损信誉的事。”
图雅心不在焉地听着,思绪犹如脱缰的野马早就不知跑到何处,她嘴上立刻答应,心里装的却全是哥哥与万公子两人之间微妙的相处,真是让人抓心挠肺的。
但事务繁杂,时间又紧,让她不得不停止探究,马不停蹄地按照祁巍所交代的去办。
这一挠一抓就是七八天过去,直至他们离开齐州城,抵达雁门关她也没弄明白。
雁门关是去往塞北的最后一道关卡,它连接着塞北与中原两地,承担着重要的作用,也是出塞入塞的唯一通道。
“我们在此处凉棚等一会儿,待会儿还有批货会送过来。”
祁巍发话,队员自是唯命是从,将车马停在凉棚旁,尽管看上去一群人像是在休息发呆,但包括薛盛、图雅在内的其余五人皆十分警惕。
李晚月对即将发生的事并不知情,只是顺从地听从安排,她满心眼里都是顺利出塞这一件事。
不出片刻,要等的人终于姗姗来迟。
一个少年模样的人领着手下走向祁巍,将一个木箱子放在地上,随后说道:“你要的货都在这儿了,银钱可带来了?”
“老赵头,你放心,只要我们验完货,银钱自然奉上,一分都不会少你的。”祁巍开口回应。
原来,他就是被称为“老赵头”的人,可这名字与样貌极度不相配,叫人听上去还以为是个年岁颇大的老头,没想到却是个翩翩少年。
老赵头嘴角扬起一抹微笑,命人将箱子打开供祁巍他们查验。
祁巍与薛盛弯腰去看,还上手摸了一下,看得十分仔细,生怕错漏了一丝一毫。
老赵头说道:“放心,都是最近刚开采出来的,新鲜得很。”
他二人对视一眼,彼此很快清楚对方的意思。
这东西确实是他们想要的。
若是有人凑近一瞧,定会被木箱里装的东西大吃一惊,因为里面装的可是大周明令禁止私下售卖的硫磺。
别看这玩意不起眼,呈淡黄色,有晶状模样,也有粉末状,但它可是制作火药一味重要原料。
不过在大周,这东西并不常见。
它一般出现在火山口,而大周境内的火山只有两座,且都位于中原以南,每年开采的数量极为有限。因此,它是重要的管控物资,被朝廷严格把控,不允许民间私自开采。
一经发现,私卖之人会被处以绞刑。
其目的就是为了不让其他三个藩地制作火药,以免对中原地区产生威胁。毕竟在李肃眼里,那些地方根本不能算是自己的,而是丢失在外、还未收回的领土。
然而在黑市中,硫磺并非有市无价,有心想买还是可以买到的。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总有人愿意冒这风险,甚至不惜赌上自己的性命,来搏一搏日后的荣华富贵。
就比如眼前的老赵头之流。
木箱子很快阖上,老赵头问:“怎么样?看清楚了吧。”他扬了扬下颌,示意祁巍赶快交钱。
货没有问题,祁巍自然是将预先准备好的钱袋子取了出来,按照江湖规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他将钱袋放在箱子上,但并未松手,而老赵头那边也是如此,叫手下压住那箱子,以防人财两空。
“我数到三,我们就同时松手如何?”老赵头问。
祁巍答:“可。”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一场交易悄然进行。
老赵头慢吞吞地数数:“一、二、三——”
话音刚落,霎时间,两人飞快地松开手中之物,然后将所要的东西挪到自己的身前,丝毫不拖泥带水,动作之快几乎快要看不清。
钱袋拿到手,老赵头反而“切”了一声:“真没意思,方才我说了同时松手,可没说咱们能把东西拿走啊。”
祁巍挑了挑眉,知晓眼前看上去瘦弱的少年是个习惯开些顽笑的人,脸上没有露出任何意外的神色,而是淡然地说道:“你不也是?”
随后视线落在钱袋上,其中意味无需多言。
被人戳穿,老赵头也不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