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称呼叫的不合时宜,但终归说到了祁巍的心坎里,因此乌日格并未受到严重的惩罚。
祁巍瞥了眼李晚月,但见她脸上并无生气的迹象,只是因被口水呛住而微微泛红,除此之外,一句驳斥的话也没说。
他有些捉摸不清。
于是板着脸叮嘱乌日格:“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尤其是别乱喊人,记住了没?”
“记住了。”
乌日格低头盯着地面,满脸委屈巴巴,心里不满得很,故而嘴里嘟囔几下,“就知道拿我出气,还不是自己没本事,追不上仙女姐姐......哼!我让你说我,小心以后永远都追不上......”
乌日格嘟囔得很轻,几乎就是嘴皮子上下翻两下,没想到还是被祁巍听见。
满含低怒的“你再说一遍”在头顶炸起。
骤然之间,乌日格脊背发凉,迫于威压之下,他不得不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装傻地说:“啊?我不知道啊。”
“我没说话呀,哥哥你听错了吧。”
他眨巴着眼睛,企图蒙混过关。
祁巍还欲说两句,李晚月却开口道:“算了,他都知道错了。”
一句话,愣是让祁巍停止揪着乌日格不放。
乌日格就像是看到救星一样,眼泪汪汪地看向李晚月,“仙女姐姐,你人真好,不像我这位哥哥,就只知道黑着一张脸,相处肯定很难吧,真是难为仙女姐姐了......”
说到最后,乌日格还装模作样地在眼角抹两下。
哼!反正有仙女姐姐在,他祁巍不敢说什么的。
祁巍双手抱胸,冷眼看着乌日格,不过离塞数月,这个小机灵鬼真是长本事了,竟学会狐假虎威这一套了。
李晚月看着两人,将方才的疑惑说出:“你们是......亲兄弟?还是表兄弟?我记得你不是只有图雅这一个妹妹吗?”
“乌日格是家父故人之子,他有个亲哥哥,名叫乌力吉。”
“他们并非汉人,而是安羯人。”
经过祁巍的解释,李晚月这才对塞北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原来在塞北,还有不少从北蛮逃过来的安羯人在此生活。
两年前,北蛮入侵,边塞战火燎原,彼时大周强盛,丝毫不惧这点小打小闹,况且大周早有吞并北蛮的想法,于是狠狠反击了回去,北蛮因此惨痛落败,落得个归顺的下场。
但这归顺到底有几分真心,便不得而知了。
北蛮并非如大周一样是个单一的民族,而是由十多个部落组成,其中以赤沙为主,余下有休屠、鲜支、乌谭、合跋等等十多个,而安羯是其中一个,部落实力不算强大。
安羯与赤沙的观点背道而驰,他们并不赞同赤沙意图南征的想法,认为应与大周建立良好的友邦关系,通过边塞的商贸之路促进两国贸易往来,共建繁华。
可其余部落听信赤沙的言论,认为这个时候正适合开疆拓土,终究胳膊扭不过大腿,仅凭安羯一族难以撼动众人的意见,最终还是开启了长达两年的南征。
而安羯也因这场龃龉与赤沙生了嫌隙,在战役初期故意让安羯冲锋陷阵,消耗其兵力,甚至还出现部落内部战乱的场面。
安羯因此损伤惨重,部落族人所剩无几。在北蛮归顺后,安羯借口逃了出来,并在塞北以北之处安居乐业。
祁巍的父亲也是在这场战役中,结识了乌日格一家。如今,他们以经商为营生,不再掺和那些纷争。
“这样啊......”
李晚月抿唇垂眸,思绪回到了两年前。
她对塞北平定印象深刻,那日是个极好的天气,前线传来八百里加急的战报:大周大获全胜,北蛮意欲谈和。
那时,邺京上下人人欢庆,无人不喜。
殊不知一句话简单囊括的事实,却是无数人悲惨的结局。
就好比从始至终,都想要和平相处的安羯一族。
她不明白,这些到底是保卫子民的手段,还是为了满足某些欲望的借口。
“别咬唇。”
祁巍的声音打断了李晚月的思绪,让她重新回到了当下。
她茫然地看向祁巍,但见他捏住她的下颌,粗粝的拇指划过嫣唇,也将唇上的鲜血一并拭去。
不知不觉,她竟咬破了。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别再多想。”
“是啊,我和族人们都生活得好好的呢,阿布和额吉也都健在,还有哥哥乌力吉将我们家的买卖经营的越来越好。”乌日格也说道。
祁巍摸了摸乌日格的脑袋。
“可是这些本不应该发生......”
“但它们就是发生了。”
话未尽,就被祁巍打断,那双紫眸看向李晚月,摄人心魄,看得李晚月破天荒地不自在,偏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