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捧了茶壶茶盏来,高瑗亲手斟了一杯,递给宁泽。
宁泽欣然接过,一饮而尽,道:“我们如今都被赐婚了,已然成了一条船上的人,还不会被怀疑?当真是有趣了。”
“非也,”高瑗俏皮地摇摇头,又给宁泽斟了一盏茶,“他们只会以为是我皇兄同你结盟,我只是皇兄的诚意,自古女儿姐妹不都是用来拉拢盟友的吗?”
宁泽这次并未接过这盏茶,而是收起了玩笑的神色,正色道:“你这样也太自轻自贱了。”
高瑗没理他,径直将茶盏递到他唇边,逼着他收起了满眼的严肃,再不敢直视自己,脸色也由白转红,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道:“长主自重。”
“你如此说,我很高兴,至少你眼里,任何人都不是任人摆布的玩物。这盏茶是我的谢礼,国公也请受了吧。”她声音婉转娇俏,似乎能掐出水来,像是女儿家撒娇一般。
宁泽伸手去接,高瑗却躲开了,执意让他就着自己的手饮上一口。高瑗的一双眼睛眨巴眨巴,楚楚动人,纤长浓密的睫毛上下飞舞着,看得人心痒痒。宁泽挂不住了,只得板着脸饮了一口。
“如此多谢长主了,”宁泽用手掩住不太自然的面色,干巴巴地说着,“如今时候已晚,臣先行告退。”
高瑗仍握着那只小茶盏,半笑不笑地看着他,揶揄道:“辛苦国公了,国公脸色这样不好,可是要好好养养才是。”
宁泽尴尬地咳了一声,拱手道:“谢过长主,臣无碍。臣告退。”说着匆匆行了个礼,转身便要走。
“国公,”高瑗唤道,她的脸隐在夜色里,看不清神色,声音中已不再有将才的玩笑戏谑,而是分外温柔,带着些许恋恋不舍的意思,“更深露重,且走得快些,回去记得饮些热茶去一去寒气。”
宁泽抬步欲行的动作顿住了,他转身,看向灯影里的高瑗,蓦然觉得心头一暖。宁泽一瞬间就懂了高瑗对自己说的那番话,群臣百官为什么甘愿为高瑗所驱使,因为她一直在这漫漫长夜里,用并不宽阔伟岸身躯,守着那盏灯,温暖的灯。宁泽眼底也不由自主带上一抹柔情,他并未依礼谢恩,只浅浅说道:“好。”
不知走出了多远,宁泽在夜色中长叹一口气,回头看向明英宫前的那两盏灯,夜风吹过,让灯笼在风中摇晃着,高瑗仍站在灯下,摇曳的灯影让她的身影忽明忽暗,她怔愣的看着什么,也许是长街上飘过的一片落叶,也许是夜风划过的轨迹。
高瑗也不知自己站了多久,直到长街的黑夜吞没了宁泽的背影,自己才扶着景颐的手回去,手中犹握着那只小茶盏。
“你倒是也厉害,这样一番手段,倒是把秦国公吃的死死的了。这样瞧着,你们哪里像是盟友,活脱脱一对情真意切的爱侣。”清亮的女声传来,高瑗循声看过去,只见高琏正坐在东配殿的廊下,懒散地倚在廊柱上,双手交叠在脑后,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高瑗不以为然地笑笑,道:“各取所需而已,又何来真心。”
高琏撇撇嘴,啧啧两声,道:“非也非也,宁泽这幅样子,倒是像动了几分真心的。可他许是也没想到,你这个小丫头如此冷意冷心,唉,可惜可惜。”她一边说着,一边夸张地摇着头。
“姐姐是知道我的意思的。”高瑗坐在高琏对面自己常坐的那张椅子上,绞着手里的帕子,像是有几分烦躁的样子。
“罢了罢了,”高琏摆了摆手,“不打趣你了,我只嘱咐一句,你小心惹火烧身。如今宁泽归朝,你打算怎么办,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高瑗紧了紧身上的斗篷,不紧不慢地道:“这说起来也算不上麻烦,如今秦国公如日中天,我让他先替了赵恒,领了提举皇城司的职。赵恒这么久都不倒,也不知这后头的水有多深呢,留着他我总归是不放心的。剩下的嘛,我需要让姐姐帮我一件事。”她看向高琏,俏皮地眨巴眨巴眼睛。
高琏揉了一把她的脸,道:“说正经事,你别这样。要做什么你且说,我尽力而为。”
“帝京第一高楼抚仙楼,姐姐可知?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乃是帝京一胜,可是你我都知道,抚仙楼下面有一条暗河,年深日久,难说不是隐患。”
高琏瞬间懂了她的意思,道:“抚仙楼乃是帝京一大酒楼,平日客人络绎不绝,你可不要轻举妄动,以免伤及无辜。”
“忽喇喇似大厦倾,抚仙楼一塌,不知有多热闹。更何况这样大的酒楼,利益不知多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抚仙楼底下又有一条暗河,从何流出,你我也心知肚明。逐个击破有什么意思,且看他们互相猜忌,反目成仇才有意思。至于平常百姓,姐姐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出事的,要出事的,只有我一个人就够了。”高瑗轻松地说着,像是在聊帝京哪里的景色好看一般。
高琏眼神一凛,厉声道:“你可千万别发疯。就算底下的暗河是从谭宗顺家后园子的池塘流出来的,你也犯不上为此犯险。”
“七日后宁湛就要到常府下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