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如果我能知道虎杖心里在想什么就好了。
我曾有过这样的愿望,少女心发作最厉害的那天夜里,还对着没有流星的天空许过愿。一遍又一遍,我好想知道笨重的自己是否曾打动过他,在他的心里留下轻轻的一笔。
我不要求他像我一样,心口颤动,满心盼望或者急切,只要他能有一刻觉得我,并不是虎杖悠仁漫长生命里无关紧要的家伙,我甚至不要求他爱我,就算是朋友之情也好,我可以短暂地成为他心中的“不可失去之人”。
如果能再多一点,再多一点,他要是能为我流泪,为我的努力和胆怯哭泣……我好希望我爱的人,能够为我哭泣。
所以在简单一个后退然后冲撞上真人手臂的时候,因为过强的力道我整个人浮在半空中,那时候我莫名其妙地转动眼珠,向着虎杖投去一瞥。
老天啊,像我这样恋爱脑的死鬼已经不多见了,就让这一刻再长长吧,让我能清晰地在这生死关头,看见虎杖的双眼,看见他对我的感情吧。
毕竟我是这样一个自私的,没脑筋的,只想着恋爱的女人。
空中漂浮着因为我冲撞散开的黑色发丝,还有顺平抖落的汗珠,真人微微眯起的双眼,以及他灰色的在灯光下近乎透明的头发,这一些在我眼中被无限拉长,拉长,直到我看到虎杖睁大的双眼,他棕色的瞳孔慢慢张大,金黄色的流光燃遍眼瞳……什么?
一切已经来不及了,我脚踏在地面上,双手环抱着顺平的腰,用尽全力把他往外拖,顺平也反应了过来,他用比我更大的力气把我往后抱,但是我们还是太慢了。
顺平的脸边已经出现了黑色的水母触手,真人不能轻易触碰,所以他坚定地把手向我的头顶按过来——他似乎已经下定决心要留下我,即使是另一边虎杖趁隙要挣动,这边顺平的黑色触手朝着他手臂狠狠刺去,他也毫不动摇地选择了我。
我并不觉得选择我,会造成比攻击顺平更大的伤害。
“啪——”头顶传来沉闷的声音,明明很微小,却在我耳边像雷鸣一样,我的头顶传来简单的触感,那只来自真人的手似乎还带着留念,他揉了揉我的头,然后是简单的念白:“这里的也是个笨蛋。”
熟悉的酸软涌入我的身体,我觉得手指像胡萝卜一样变得圆滚滚,眼珠在眼眶里打着滚,什么东西飞速脱离了我的身体。
“椿——椿香!!”我最后的记忆是虎杖的喊声,那么大声,但是也唤不醒我的意识,我感到自己像一只兔子,向着无尽的洞穴里坠落下去。
我……是死了吗?
【十五】
“小椿,快出来,”耳边传来妈妈的呼喊声,“给爸爸一个拥抱……”
我眼前的世界在颠倒,融化,变成一团一团看不清内容的色团,但是我还是能感觉到自己在沿着家里熟悉的走廊爬行,像一个孩子爬出母亲的产道。
“小椿,别愣着啊,快抱抱爸爸,”妈妈的笑容像铁皮盒上褪色的图标,“爸爸要出远门咯,今年之内都不会回来了哦。”
对,所以我要好好抱着眼前的男人,把他的气味,他的外形,他的声音,他的呼吸,全部记录在脑海,这样这之后的一年,每次我想念他……我就不会哭泣,我可以反刍这一刻的记忆。
我伸长我的胳膊,一团黑色的色块接近了我,上面画着白色的人脸,我看到他在微笑,他的臂膀像海浪一样宽广,他的双手像太阳一样暖融融,他的气味像我的小被子一样舒服……他的脸,他……像月影一样淡雅的眼睫,他在我的耳边轻轻吐息,像一只豹子:“宝宝,我家的乖孩子……”
“一定要等我回来……”
我头一轻,眼前的色块都浮起来,打着转又落到眼前,变成蓝白交加的天空,我躺在草坪上看着天空,忽然有人叫醒陷入回忆的我:“小朋友?小朋友?”
“唔?”我坐起身向身后张望,看到两团色块,黑色的,白色的,两个男人。
“柚木家在这附近吗?”
似乎看见我很警惕的样子,黑色的男人捅捅身边的白色男人,埋怨:“把你墨镜摘下来,看着太像坏人了。”
白色男人哈哈笑着摘下眼镜:“我们是来找家入硝子的,给我们带个路呗,小孩?”
我迷迷糊糊地站起身领着他们往家走,听见他们在身后交谈:“就是这个孩子吗?”“对的,硝子让我用咒灵催眠她的大脑。”“最好一点她爸爸的记忆都不要留……这孩子爸爸是出了什么事?”“不可能催眠那么精准,她估计得忘记很多。”“反正小孩子六岁才会记事的大有人在,就帮帮忙呗。”
“这里就是了……嗯?”我站在家门口回过头,白色的男人对我挥挥手,脸上的微笑纯良又奇怪:
“柚木,虽然你不会记得,但是还是要说,下次不许再这样轻易把年轻帅气的男人带回家。”
“她也没说是因为觉得你帅把你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