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陈顺眉头越皱越紧,垂在膝盖上的手掌紧握成拳,纠结该如何处理此案时,付清荷抬脚上前,屈膝行礼道:“陈大人,民妇状告陈浩源当街调戏小女,小女乃是良家妇女,当街调戏良家妇女乃是重罪,还请县令大人立案调查,定罪处罚!”
当街调戏良家妇女无论在哪个朝代都是重罪。
若出言辱骂群殴秀只用杖责二十,关押十日。
那么当街调戏良家妇女,若至其羞愤身故,便可判绞刑!
即便只是言语调戏,重则也可判绞监候,相当于死缓。
就算再轻,也逃不过杖责三十和三年牢狱!
陈顺的眉心狠狠一皱,脸色黑沉宛若锅底。
沈秉呈眉头紧蹙,扭头望向对他挤眉弄眼的苏漫漫,表情十分复杂。
在这个对女性并没有那么宽容的时代,他太明白一个女人若是沾染上被人当街调戏的标签,会被人谣传成什么样,何况陈浩源等人如此下作低劣。
他先前状告陈浩源等人,只字未提陈浩源对苏漫漫出言不逊。
便是不想将苏漫漫圈进这场旋涡里……
陈浩源向来嚣张惯了,并不知道当街调戏良家妇女究竟如何定罪,恶狠狠地喊道:“我连她手指头都没碰到,怎么就算当街调戏了?”
“你没碰到我手指头那是因为我夫君没让你碰!”
苏漫漫上前,愤怒地瞪着陈浩
源,有样学样地行礼道:“禀县令大人,陈浩源不仅当街带头辱骂群殴我夫君,更是对我污言秽语,实在可恨!还请县令大人秉公办案,依照我朝律法处置此人!”
虽然陈浩源的爹乃是通判。
但他并无功名在身。
在律法上并不会得到优待。
陈顺一个头两个大,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下决断。
“你胡说八道,我如何调戏你了?有本事你说出来!”
陈浩源仗着苏漫漫是个女人,定然不敢将他说的话复述,否则名誉必定受损,便洋洋得意道:“你若说不出来,便是诬陷!我当状告你当着县令大人的面诬陷于我,无视律法,藐视县令大人!”
苏漫漫可不吃受害者有罪论这一套。
她光明磊落,是别人嘴贱污言秽语,与她有何干系?
当即冷声道:“你说我貌美如花出生富贵,让我与我夫君和离,做你的第五房小妾,定会好好疼我;还说你最喜欢像我这种长得漂亮又火辣的女子。还有更污秽的词句我说不出口,但字字句句,哪一句诬蔑你了?”
陈浩源没想到苏漫漫竟不走寻常路。
将他说过的话全说出来了,当即脸色有一瞬扭曲。
一直默不作声的苏淮恩冷笑了一声,眼底赤红宛若烈火燃烧,咬牙道:“陈公子,你竟敢如此羞辱舍妹,真当我苏家无人了吗?”
苏淮恩
此言刚落,冷厉冰冷的眸光就像是利刃瞄准了陈浩源。
陈浩源被这冰冷的眼神刺得浑身一颤。
突然想起苏淮恩已经跟刺使大人周建章的嫡女定亲了,年底便会完婚。
虽然他爹不满周建章已久,但官大一级压死人,且周建章还是当今皇后的远房表弟。
陈浩源内心已慌乱无比,强撑着咬牙道:“她有何证据证明她所言皆是真话?”
女子名节比性命还重。
若非别无他法,没有哪个女子会当众说出自己被人调戏的事实。
他调戏过的女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即便将人拉进小树林成了事,也无人敢顶着被世人唾弃的风险告发他。
沈秉呈眉心紧蹙,眼底翻滚着暗光,面色阴沉可怖,冷声道:“当时书院门口不止有我们几人,你所言所行,皆被人看在眼中,无从抵赖!”
“沈秉呈,我劝你想清楚再说话!”
陈浩源咬牙提醒:“苏五小姐可是你的妻子!”
任何一个男人,无论是出于自尊心还是占有欲。
都不愿自己的妻子沾染上被人调戏的污名。
“正因为小漫是我沈某的妻子,沈某才不会任由羞辱她之人逍遥法外!”
沈秉呈义正词严道:“还请县令大人立案调查,依法严惩此人!”
陈顺迟迟下不了决断。
两方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人。
两方都在向他施
压。
他面色越来越沉,半晌之后,咬牙道:“苏夫人,沈秀才,本官定会将陈公子等人当街辱骂群殴沈秀才一事立案调查,若情况属实依法处置,但陈公子当街调戏苏五小姐一事空口无凭且有损苏五小姐声誉,不如诸位各退一步,如何?”
他只说会立案调查,最后如何定罪,还不是他说了算?
就算真能定罪,如何留案底,如何处罚,也由他操作。
只要打破今日僵持的局面,他不信沈秉呈和苏家当真会日日盯着他操纵陈浩源一事。
“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付清荷冷笑:“县令大人的断案手段当真是精妙绝伦!”
苏淮恩拱手道:“草民恳请县令大人秉公处理此案,若县令大人难以决断,草民定会写下状告书送往府城,请刺使大人审理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