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东宫,那萧鹜呢?
陆雪缘自知已经落入大宗师的陷阱,而秦熄又不在身边,能否逃过这一劫,就看造化了。
望着墙壁悬挂的画,她拍拍土站起身。
走向前去,正要抬手触碰。
蓦然,画卷里那张与她九分相似的面孔神情微变,眉眼处竟淌出泪来!
猝不及防之间,一道金黄色的强光刺伤了她的双眼。
“聆町!”
怀里一痛,陆雪缘扯开衣衫。
只见在这金光的裹挟下,翡翠灯疯狂晃动,最终哐啷一声,翡翠灯滚在地上。
陆雪缘头晕目眩,扶额的瞬间,脑海中飘过一段段的记忆画面,最终停留在东宫太子寝殿。
密密麻麻的红线缠绕在房梁上,雕像是一张慈祥脸花白头发的耄耋老人,中央满桌的香火供奉,香薰粉末落了一地,琳琅满目的金元宝、水果糕点堆积成山。
少年萧鹜跪在地上,虔诚地磕头。
身后一群秀女排成两列,已经站了半个时辰了,可太子殿下就是不为所动,只是自顾自地叩拜月老。
看起来,他已经供奉很久了。
一个老太监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拍拍萧鹜的肩膀,唯唯诺诺地作揖:“太子殿下,这一批已经是京城最标志的了,您若还不满意,老奴就要去城外找了。”
少年萧鹜哭哭啼啼地回眸,嚷嚷道:“我想要的不是这样的,让她们走!”
“啊这……”
老太监很是为难,突然,门外有人通禀。
“太子爷,殿外有人求见。”
萧鹜不耐烦道:“谁?”
“参见太子殿下。”
一个柔柔弱弱的少女垂眸而跪,白衣曳地。
少女抬眸的一瞬间,萧鹜便愣住了。
他走下台阶,急忙将少女扶起:“这位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夏,叫聆町。”
“聆……町?”萧鹜挠头,“这字好奇怪,有什么典故吗?”
少女没有回答,而是跪下直说:“奴婢是二皇子宫里的人,因打碎了青花缠枝莲纹盘,被赶出来,那李嬷嬷特意安排我过来伺候殿下的!求求太子殿下,收下我吧!“
“好!”
萧鹜喜出望外,盯着她那双柳叶眸子,“以后你就留在东宫,跟我在一起!我要你做我的太子妃,以后你就是古安国皇后!”
“殿下,小殿下,哎呦,我的小祖宗哦!”
老太监连连赔笑。
“殿下寻觅佳人自然秦好的,只是这太子妃之位……夏姑娘顶多是五品官员家的女儿,这有些不合规矩。”
萧鹜不服气,他拦腰抱着夏聆町,故意往上颠了两下,强硬地宣示主权:“什么狗屁不通的规矩,在这里,本宫就是规矩!”
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了,立刻温柔地摸着夏聆町的脑袋在怀中安抚。
“夏姐姐,别怕,有我在。”少年萧鹜道,“我会保护你的。”
陆雪缘狠狠掐了自己一下,涣散的瞳孔逐渐聚焦,记忆碎片是从翡翠灯里出来的,随即聚拢,钻进壁画里。
这些都是夏聆町和萧鹜的陈年旧事。
碧绿的光映在脸上,陆雪缘缓缓垂眸,只见翡翠灯壁上多出一块不规则的碎片。
浮光闪烁,熠熠生辉。
陆雪缘定了定神,将魂魄从方才的记忆中抽离出来,她拖着翡翠灯,陷入沉思。
想必是放魂放久了,出现了夏聆町的记忆。
陆雪缘撕开一道传音符,冀图寻找她想连接的魂识,然而寻了半天,什么都找不到。
她叹了口气。
萧鹜怎么能这样,说好了在京城等她,如今又没了踪影。
门楣处的她忍不住回眸望了一眼画中人,踌躇片刻后,心一横,将法力灌满拳头。
咣啷——!
一阵强悍的力道劈过去,那根悬挂壁画的线断了。
既然萧鹜不在这里,陆雪缘走出东宫。
偌大的皇宫空无一人,却宛如荒山野岭,没有宫女太监,没有羽林军,甚至连把守的侍卫都没有。
她纵身一跃,落到后宫一间房檐上。
脚下传出细碎低吟声。
鞋底微微挪动,她垂眸,视野中层层叠叠的琉璃瓦。
拨开一片,一股浓郁的龙涎香味道扑鼻而来。
香烟散去后,发现两具胴体交缠着,在帐内翻云覆雨。
陆雪缘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突然,她瞳孔一震。
帐内主导的男人换了个姿势,翻身在榻后,妆奁台上的铜镜里映出一张熟悉的脸。
秦熄?!
她一用力,将脚下的琉璃瓦碾碎。
没有发出震耳的声音,只有齑粉沿着房梁缓缓落下。
虽说男人风流的劣根性自古以来都无法根除,但亲眼看到他和别人交合的画面,难免令她恶心至极!
陆雪缘强迫自己冷静,宛如受刑一般将那作呕的画面从头看到尾。
直到最后一刻,女人尖叫一声,倒在玉枕边。
男人赤足跨下卧榻,抓起披风搭在肩上,握着红烛为圆桌上燃烧的龙涎香炉加了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