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中四门,道是:苍缈仙音惊南鹊,齐岳飞羽化凌虚。太华千山叩神殿,云中霜雪问剑寒。说的庐郡鹊山缈音阁、齐岳羽山凌虚派、岐夜昆仑太华宫和云中蒙山剑寒宗,被誉为四大仙首,在芸芸仙门之中赫然鼎立。传闻若能拜入这四大派,就能站到距离天道最近的地方。
应了宋照璘的猜测,一道长影立在绸带之上,正持笛悠然而来,兜头大雨未能沾湿那人分毫,绸带尚能在空中轻盈舞动。苏惊梧从未见过这般飘逸仙姿,禁不住瞪大了眼睛。
笛声宛如仙鹤婉转缭绕,雨声渐停,与此同时,空中之人从容落下。夜色暗沉,苏惊梧瞧不太清细处,只看出是个身量修长的男子。
宋照璘行礼道谢:“晚辈小雷山苍流派弟子宋照璘,多谢前辈解围。”
“无妨,小友剑法稳劲,倒叫我想起故交带的几个小辈。”来人清浅一笑,声音如玉石相击,让人想到四个字,丹山凤鸣。
一阵淡雅熏香飘了过来,苏惊梧耸了耸鼻子,真好闻。
“咦,屋里还藏着一只小狸猫?”那人察觉到苏惊梧的气息,语气玩味地转过头。莹光亮起,来人丢出两颗夜明珠,几人登时照面显形。
站在门口的人身穿浅紫长衣,衣摆绣着蘅草,两襟以银线镶边,光照过的时候如流星闪烁,腰间配饰琳琅夺目,是个很精细的贵公子。
宋照璘看清他手中玉笛,心中大定,又拜了一拜:“见过辰乐君,久闻盛名。”辰乐君笑道:“什么盛名,星篆榜上的虚荣罢了,唤我本名便是。可别都只闻辰乐君,不知孟濯。”
苏惊梧扒在门边“啊”出了声,辰乐君她也是听说过的,好像是什么四君子之一。怎么她就下山一趟,像长了什么名门搜捕触角,先是遇到云中蒙山的剑寒宗,又撞大运碰见缈音阁,来的还都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呢。
不,她把目光转向宋照璘,是他,他先遇到的剑寒宗,没他今晚也碰不到缈音阁,莫非他注定一路奇遇,然后受贵人相助,造化登极?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有人赞赏道:“嗯,流盻照华光,天然可爱,类以达观,倒是颇有灵气。”孟濯朝她招招手:“小猫姑娘,别怕,出来罢。”
见宋照璘点头,苏惊梧乖巧地走了出去,有些好奇名门大派居然都这么和气的吗。
游魂老人站在他们身前,眼中恢复了一丝光亮,喉中嗑咔作响,似乎想要说话。孟濯低叹道:“十余年残魂,已是风中之烛,解除刹灵后支撑不了多时,可还有遗志未了?”
“皮……皮……”魂魄飘飘忽忽的,薄成了一片纱,因为耗损太大,吐字变得困难。
孟濯凑近了听:“皮什么?”
“枇杷,他想说枇杷。”苏惊梧跑回草屋内把剩下的枇杷拿出来,送到老人面前。
“呜”,他哽咽了起来,伸出手拉抓住苏惊梧,“元均不哭,元均啊……”
宋照璘动了动,要把苏惊梧拉开,辰乐君宽解道:“无碍,它要入息了。”
那双手没有了实形,只有轻微的力道握在苏惊梧掌中,残魂不知道游荡了多少年,如同腐朽的薄纸一样,在逐渐微弱的呜咽声中一片片碎裂消散了。
苏惊梧下意识伸手在空中拢了拢,什么也没捞到,求助地看向宋照璘:“它还能转世吗?”
“破碎成这样的魂已经无法入往生河了”,宋照璘摇头:“入息就是散于天地,将来若能跟新的灵结成三魂七魄,就会到达往生河渡生门。”
她心里有点发堵地难受,短短一个月不到,“袁掌门”消陨,师父病重,她又见到树妖应劫,残魂入息,为什么总是这么多分离和消散。
孟濯点点头:“这老人家本性敦厚良善,被拘这么久,能入息已是解脱。”他指间转动玉笛,看向苏惊梧二人:“刹灵邪术现世,不可大意。两位小友叫什么名字,是要去往何处?”
苏惊梧看了宋照璘一眼,向前一步道了谢,答说:“我叫苏惊梧,这是我师兄宋照璘,我们要去鹭州找人。”且不知剑寒宗在不在鹭州,若是跟缈音阁办事相冲突就不好了,便先没提这一桩。
玉笛在他手中一顿,孟濯勾唇笑道:“巧了,孟某也去鹭州,不如同行?”
有缈音阁的前辈作伴,当然再好不过,苏惊梧忙点头:“孟公子可是要去处理麻衣翁的事宜,方才那位老者不是麻衣翁吗?”
“你们也听说麻衣翁的传闻了”,孟濯了然,解释道:“它并非单个恶灵魂体,只是凡人见到白兜帽便以为同一个。但若不找到幕后作祟的魔修,麻衣翁只会无穷无尽。”
他振开衣袖,绸带从空中飘转而下,似有灵性一般恭顺地等候他上去。孟濯回头道:“走吧,太晚了,先入城休息。”
啊?可是这个时辰,哪个城都已经下钥了。苏惊梧和宋照璘眼中都露出同样的疑惑,但碍于辰乐君的威名,不好直接问。
孟濯笑了笑:“放心,我说能进城,就能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