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阳做了一个梦,梦里有师父人间客,悠闲地躺在树上监督他修炼,梦里还有清月,他两人在寒风呼啸的呼漠原上追逐。梦里的他们都不甚清晰,但是人间客与清月交替出现,场景也不断变换,一会儿热的他大汗淋漓,一会儿又冷的他寒颤。
刷的一声,灼阳猛然从寒冰玉床上坐起,他一通胡乱摸着自己的身体,看看有没有缺胳膊少腿,发现自己的零件一个都不少后,长吁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没炸了。”
一道沉稳的声音传来,“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灼阳终于注意到了站在床边的身影,瞬间又警觉起来,昏迷之前还在四方馆内,刚把无人敢惹的四方馆的场子砸了,大概不会有人敢对他们伸出援手,“你是谁,赤盲在哪?”
“你朋友应该还在上楼,不必担心。我,我是你母亲英捷将军的副将石安玉。”石安玉说话有些结巴,因为即使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提起她,还是忍不住的怄痛悲伤。
蓦的,灼阳呆在了原地,脑中空空的,心也想被人捏了一下,慌乱的跳个不停。
“小少主不要害怕,你母亲与我是至交,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会替你母亲永远保护你,不会让任何人伤你分毫。”石安玉毕恭毕敬的站在床边向灼阳保证,就好像千年前的他站在萧瑾瑜的军帐里,立下誓死保卫城池的军令状,目光灼灼,誓言坚定。
将军这一次我定不负所托,就算付出生命也不会再让您的骨肉受到伤害。
灼阳听这些话时还是一副呆呆的表情,好似失了魂的样子。母亲,母亲,母亲……
灼阳双眼刷的亮了起来,回了神,眼里是藏不住的喜悦与兴奋。他不想揣测眼前人说的是真是假,只愿意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灼阳慌乱的从床上下来,连鞋也顾不得穿上,他双手紧握住石安玉的肩膀,眼睛直勾勾摄住了石安玉的眼,而石安玉却惊慌失措的避开了。这双眼和他母亲太像了,从前他不敢逾矩,现在仍然不敢。
“是说你是我母亲的副将,你认识她对吗?!她在哪?!她在哪?!带我去见她?!”母亲,灼阳日思夜想的母亲,终于,终于,可以见到她了。
石安玉抬手安抚过于激动的灼阳,他不知如何开口对眼前的孩子讲出事实,他的眼神里尽是落寞。
灼阳也看出了石安玉的为难,喜悦在他眼睛里尽数褪去,他试探的猜测,“她,她不愿意见我?她不愿意要我吗?”
“不,不,将军她很爱您,她很爱您,小少主。”
既然母亲爱他,又为什么未能抚养他长大,为什么眼前自称母亲至交的人不能带他去见母亲。这些疑问在灼阳心底有了答案,一个他不愿意相信的答案。
眼泪不自觉的就盛满了眼眶,在他眼里打转,而灼阳倔强的含着泪,又转过头,不愿让人看到他的脆弱。他从来不哭的,真的。
他噘着嘴吧,嘴角一抽一扯的问:“母亲她死了对吗?”他的声音都在颤抖,平日里张扬骄傲的灼阳,第一次如此委屈。
“小少主,将军她……”石安玉的沉默是这个问题最沉重的回答。
石安玉从来没有向任何人亲口承认过英捷将军的死亡,即使这是不争的事实,而且就算是灼阳在问,他也只是沉默以对。因为他觉得只要他不承认,将军就还活着。
灼阳静静地走向窗边,少年宽阔挺拔的背影第一次显得如此萧瑟悲凉。他抬手擦去了所有的眼泪,推开面前紧闭的窗,“你一定见过她的样子,那你能给我描述她的样子吗?”
“请小少主回头。”
石安玉挥袖,向空白的墙面施了一道法术。空白的墙壁上立刻出现了一副画。
画上正是剑眉亮眼,弯弓射箭,英姿飒爽的英捷将军。
“臣画技粗鄙,未能将将军绝世风姿画出分毫。”
这副画像,石玉安在过去的几百年里描摹了千遍万遍。
灼阳紧紧盯着画像久久不肯归神, “母亲,真美啊!”
儿时与那些红粉姐姐玩在一起时,她们最喜欢灼阳甜甜的夸她们漂亮。他不知道母亲喜欢什么,但是他想母亲也一定像所有姐姐一样,喜欢被人夸漂亮。
所以他又说了一遍,“母亲,你真漂亮!”母亲,你听到了吗?
“你是母亲的副将,又是母亲的至交好友,想必你也知道我的父亲是谁罢。”灼阳的眼睛依旧没有离开英捷将军的画像。
“小少主的父亲,正是北极岁辰真神。”
灼阳刚刚才褪去红肿的眼,血丝又漫延而上,泪如泉涌,他竟然释怀的笑了出来,“原来我真的已经见过父亲了。”
呼漠原上出现的那片神境,原来是他的父亲一直在等他,而他也有幸,送了岁辰真神最后一程……
一趟鬼域之行,他竟然与清月同时送别了各自的父亲。
“今天谢谢你,让我也见到了母亲,知道我灼阳从来都不是一个被父母抛弃的野孩子。等回了燕山,我看他们谁还敢说我没人要!”眼泪混着鼻涕流下,灼阳整张脸显得脏兮兮的,但他望向英捷将军的表情依然笑得灿烂。
他在心里想着,我的母亲真美啊,我的父亲也十分英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