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冷冽的空气裹挟着她瘦小的身体,强大的困意让她眼皮打颤。已经两天没有合眼,曲筱绡戴着N95口罩坐在医院走廊里。尽管医生已经告诫她即使她在这里也是无济于事,不如早点回家休息,减少被感染的风险。
曲筱绡就像是一头倔驴,不顾所有人的劝阻,执意留在这,等老头出院。也不知她是以这种方式惩罚自己,还是想和远在天边的赵启平共患难。安迪虽然心疼她,到底也没去打扰赵启平。他们在武汉已经够自顾不暇的了。他们作为朋友也只能劝劝曲筱绡。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欢乐颂里陆续有人感染,很快就蔓延到了22楼。樊胜美感染了。
樊美人的脸因为高热被烧得通红,平时大姐大的气场也在此刻松懈下来,更多了一丝柔弱美人的病娇感。她“咳、咳、咳”得停不下来,电话那头的男友语气有点不耐烦:“我已经在找人了,可是现在制氧机那么难搞,那能那么快搞定啊!”
樊胜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即刻生出了雾气,她喉咙痛得根本说不出话来。想要埋怨男友不懂得怜香惜玉,又想想他的话也有道理,就蔫了。
陈家康自从她生病以后就没怎么打过电话给她,仿佛那病毒能顺着听筒飞过去一样。
樊胜美感到心寒。难道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就这么脆弱?大难临头各自飞。
不同于陈家康的冷漠,王柏川倒是一小时一个电话打得很勤。奈何樊胜美也只能“嗯嗯嗯”得回应。王柏川催促她抓紧去医院,可她现在下地都困难,更何况街上那么难打车,她要怎么去?
还是接着打120吧,希望它不要再占线了。
为了避免接触,沈襄和赵启平交流都是用微信。她说小时候我睡觉的时候因为没人陪,所以总喜欢开一盏明黄色的小灯。暖色调的光打在身上,仿佛整个人都温暖了。让我不再孤单,也不再害怕。可后来我学了物理,才发现那光照射的地方有限,也并没有什么温度。于是慢慢的我就不开了,习惯了孤独与黑夜。
“所以你总是喜欢用理性去思考问题,就连心动都可以解释为多巴胺的分泌?”
“是啊。只要理性超越感性,就不会有痛苦。可是现在我明白了,感性可以让我们在痛苦的时候没有那么痛苦,可以让我们在离开的时候也可以是幸福的。”
“呸呸呸!快点呸三下!”赵启平急了。他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这话!要是她在他身边的话一定会吃一个脑瓜崩儿!
三个月过去了,一切开始趋于平缓。4月8日武汉迎来了解封。赵启平和沈襄趁着夜色偷偷到小花园约会。他紧紧牵着她的手,脸上写满了不舍与难过。武汉解封了,方舱医院也已建成。这就意味着他快要走了。院里刚刚发通知,让他们支援的一行人坐明早的火车回去。
沈襄抱抱他,摸摸他的脸说:“回去吧。你爸妈还在家里等着呢。我有我们的护身符保护,不会有事的。”
她的头发已经剪成了利落的齐耳短发,夜风拂来,被轻轻吹起,别有一番英气。沈襄明眸浅笑,让他更生怜惜。赵启平将她紧紧搂在怀里,隔着口罩亲吻她乌黑的发丝。他是有多么不舍啊,恨不得将她时刻装进口袋,揣在怀里。但是他们还有责任。他也想好了,这次回去跟父母表明心意后再申请过来。他不会让她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