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燃烧。
殿内无风,香烟无尘,轻飘飘地垂直上升,直到半空中才逸散成雾气,逐渐消失不见。
皇帝侧卧在珠帘遮掩的长榻上,和外面的人谈论着。
赵鑫贤小蹑步上来送椅子,将缎面雕花椅放在高大的人影身后,堆着笑道:“公子,也就是您来了,陛下才能这么闲逸地聊天!”
皇帝在珠帘里笑了一阵,朗声道:“小渊,坐着说。”
宁澹便转头谢过大太监赵鑫贤,在椅子上坐得板正。
皇帝半倚在软枕上,回忆着。
“赵鑫贤,别忙着走
。朕问你,羊丰鸿那家伙从你手下出去的,如今多久没来跟你请安了?”
赵鑫贤退了一步,朝宁澹鞠了一躬,才笑呵呵地道:“陛下,可不敢这么说。羊管事现如今是公子府上的总管,忙得不可开交,哪有空来跟咱家叙闲话。”
皇帝哈哈大笑,“别唬朕。就小渊那空荡荡的府邸,有什么好忙的?若是能添上几个人,倒还忙得有盼头。”
赵鑫贤听出其中意味,笑眼朝着宁澹那边溜了个缝,捂着嘴笑道:“陛下说的是,羊管事是该进宫来走走了。待到群臣到宫中办家宴那日,世家俊俏的公子小姐们都在,让羊管事陪着公主逛一圈,自然就分明了。”
宁澹不接话,皇帝也只笑不言。
赵鑫贤知道陛下不会再有吩咐,识相地退下。
宁澹有一瞬走神。
皇帝从榻上起身,拨开珠帘走出来。
比起这个年纪的老人,他穿得绝对不算多,即便屋里地龙烧得暖和,但这样还是太轻简了些。
皇帝在宁澹肩上拍了拍。
“你也是时候娶妻生子了。莫不是愁没有功名?你跟朕说,难道朕还会亏待了你。”
宁澹起身行了一礼,垂首道:“谢陛下厚爱,不过功名需得自己挣来。”
皇帝睨他一眼,不高兴地一甩手。
“哼,什么自己挣,这天下还不是朕说了算?你想做个什么王,什么侯,开口就是!”
说完犹不解气,背着手转回来,接着念叨。
“定是你母亲死心眼,仍惦记着叫你传续那个温啸之……哼,传续你父亲的名号,不许你自立门户。”
长辈的事,宁澹闭口不言。
但他心中清楚,母亲当初是陛下最宠爱的幺女,却瞒着所有人与父亲私定终身,定是惹得陛下不喜,事到如今仍有怨言。
不过,母亲不让他接受陛下赏赐爵位,却是另有原因。
无论什么原因,他都无所谓。
正如他所说。
不是自己挣来的功名,于他而言,很没意思。
宁澹像个闷葫芦似的,皇帝也不好在他面前继续埋怨。
不甘心地嘀咕几句,对宁澹转开话题道。
“宫中来了个外邦僧人,小渊,你见过了没?”
宁澹抬眸:“有所耳闻。”
皇帝有趣道:“这瓦什么什么教是有些意思。竟宣扬有长生不老之药,实在是胆大包天。”
宁澹微微蹙眉。
他打量着皇帝面上的神色,站起身。
低声劝道:“陛下,警惕妖邪之道。”
皇帝叹了口气,点点头。
“朕知道,只是说笑罢了。”
“不过,永生之事,哪个老人不渴求?”
皇帝自嘲两句,倒也不再执拗。
转到桌边,目光落在一封已经阅过的奏章上,冷笑一声,推到了宁澹面前,怅然道。
“若非满目都
是此等臭鱼烂虾,朕又何尝会盼着永生。”
“当这一世皇帝,早已累透了。”
宁澹眉色凝重,看向那折子。
里面禀报的是北部雪患之事,流民流离失所,数量已经太多,难以控制。
情况禀报得很详细,似乎并无问题。
只是言辞之间,并未见多少悲痛之情,末尾甚至还有闲心向陛下问安。
宁澹放下折子,又看向皇帝。
年近六十的皇帝靠在窗边,声调滞涩,呢喃轻诵《孟子》。
“狗彘食人食而不知检,涂有饿莩而不知发,人死则曰,非我也,岁也。”
“这大偃的官,可真好当。”
“百姓无家可归,只需推给严寒天气,推给流年不利,推给那些可怜的百姓时乖运蹇,总之非己之过。”
“还不如那群敢胡诌‘永生’的僧人。至少人家,敢于不信命。”
皇帝挺拔的肩背转过来,眼角垂落,终究透出几分老态。
“小渊,你说,真的能为大偃披肝沥胆的忠臣,究竟怎么寻?”
宁澹单膝落地,一掌抵在胸口。
“臣为陛下护卫大偃安宁,矢志不渝。”
皇帝立即将他扶起来。
眼眸中闪动着欣慰,不舍得,以及不满足。
宁澹知道陛下提出此问,想要的并不是他,或者说,还远远不够。
他无法回答。
宁澹陪侍着皇帝,直到有其他臣子来觐见,方才走出内殿。
赵鑫贤自觉相送。
宁澹在门外止步,偏头低声。
“陛下近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