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昱?”远远看到裴昱眼熟的棒球帽,叶知秋放下带教的学生,穿过走廊,快步朝他走来。
“叶阿姨。”裴昱礼貌招呼,盛时安也乖巧叫了声“奶奶”。
“乖。”叶知秋摸了摸孩子的头,看向他身后的男人,“这是?”
“奶奶,这是我舅舅。”盛时安主动开口。
“舅舅,这是叶奶奶,是大伯的医生,也是大伯和爸爸的长辈。”他认真郑重朝盛淮介绍。
他知道叶奶奶是爸爸的重要长辈,说不定要替爸爸和舅舅操办婚礼呢!
“您好,叶阿姨,我是盛淮。”盛淮恭敬地问候一声,不动声色,又一节节收起手杖。
孩子的舅舅?就是小昱的伴侣了?叶知秋上次已经问清楚,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她仔细打量他一眼,见他容色出众,气度不凡,和小昱站在一起竟也未见逊色,眼底闪过一丝满意。
“你好。”她和气朝他笑笑,“我和小昱妈妈是好友,遗憾她走得早,没机会见你。什么时候有时间,你和小昱一起到我那里吃顿饭?”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有机会,叶知秋还是想坐下来好好了解了解他,替好友把把关——虽然晚了些。
“荣幸之至。”盛淮谦逊开口。
“不用了,叶阿姨。”裴昱却出声拒绝。
叶知秋也不奇怪,她知道裴昱不喜欢去别人家吃饭:“那就一起喝杯茶。”
她说着,不容裴昱再反驳,跟他说起正事:“好好吃药,抵抗力弱就尽量少去人多的地方。”
她找血液科查过他最近的复查结果,也问过他的主治医生,知道他最近情况稳定,治疗方案也不用调整。
她暂时放心,但还是不太赞同他去录什么节目,就算要录,也不能傻乎乎跟着干体力活啊——录第一期的时候她还不知道,事后看到剪辑,才知道他竟然顶着大太阳耙了一上午地。
还跟人家比赛,非得耙到一模一样,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想到这个,叶知秋又气又笑。她张开口,正要说什么,忽然有护士在走廊那头焦急叫她,怕是病人有什么情况,她顾不上再说话,脚步匆匆离开……
*
“我带了行李,不用再回别墅,爸爸,我可以先跟你回家吗?”
下午就要出发去录下一期节目,从医院出来,盛时安鼓起勇气,向裴昱请求。
昨天他想跟爸爸回,被爸爸拒绝了。
今天他就有点儿紧张,害怕再次被拒绝。
好在裴昱没怎么思考,很快就答应了他,还主动问他中午想吃什么,看起来心情不错。
裴昱心情确实不错。
虽然哥哥还是什么也没想起来,但他少了一桩“冒名顶替”的心理负担,心里轻松不少。
“谢谢,盛淮哥。”车开到家门口,裴昱下车,很自然地回头向盛淮道谢。
谢他送他们回来,也谢他去
探望他哥,还谢他帮他联系慈康——那家医院的病房并不好进。
“不用谢。”盛淮维持着准备下车的姿势,看着他“体贴”地顺手把车门合上:“再见。”
再见?亲完——不是,用完就丢?
盛淮僵了僵,吸口气,自己重新把车门打开:“中午了,我让人送了饭,借你这里吃一口,可以吗?”
“可以。”裴昱怔了下,点点头。
当然可以。知道盛淮是哥哥的好友,他对他天然亲近不少,没多犹豫,就放了他进门。
盛淮也不白进门,问过裴昱同意,让司机进来把快要枯死的树浇了浇,把那辆他早看不过眼的白色大家伙洗了洗。
看着司机冲掉四只车轮上的泥污,他舒了一大口气。
进屋洗手后,看见裴昱坐在茶几前,对着手机里的词典软件,一个词儿一个词儿查阅标注摊开的药盒和资料,他站在他身后看了会儿,忍不住出声帮忙:
“查错了,Neurotransmitters,这个词是神经递质的意思。”他伸出修长手指,点了点资料上被裴昱标注错误的词。
裴昱仰起头来看他,他已经坐下,把他手中的笔接过来,大刀阔斧划掉好几处错误,替他解释起意思。
裴昱看天书一样的英文,他阅读和翻译起来却分外流利。
开始还有少许术语要看一眼裴昱的标注,后来已经完全不需停顿。
裴昱认真听着,见他解释完一页,忙伸手翻到下一页,期待地看着他。
除了读书时,盛淮多年没再干过这种简单枯燥的活儿。
他有心告诉裴昱自己会安排人帮他翻译,抬眼看见他眼神,又把话咽下去,逐字逐句给他翻起来。
这是篇脑神经领域时效很新的学术论文,因为自己的腿伤牵涉神经,盛淮对这方面了解比一般人深,除了翻译,不时还穿插一两句他的见解。
裴昱听得很认真——态度上很认真,但那些学术数据,和绕来绕去的分析对他完全是陌生事物,他理解得很吃力,不知不觉有些走神。
一走神,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
盛淮第三页还没读完,他就合起眼睛,脑袋一歪,在沙发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