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
稚唯会记得“陇西郡冀县”,是因为她隐约知道当地民间有“华夏第一县”的说法,而且还与历史上一位比较有名的秦国国君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秦武公,春秋时期秦国第五任国君,死时开秦国活人殉葬制度之风,陪葬达六十六人之多;传位于自己的弟弟,打破了周礼嫡长子继承制度。
稚唯:好家伙,这下子想对他印象不深都不行吧!
不提秦武公的私德品行,只说他作为君主的功绩的话。
秦武公在位时先后征服并吞了绵诸、邶戎、冀戎、义渠戎、翟和貘等戎族,初设县制来管理。*
公元前688年,秦武公征伐位于冀地的西戎部
族,战胜后设立了冀县,这是秦国最早设立的县,同时是中华历史上最早设立的县之一。
冀县的重要性还因为它位于天水至礼县的交通要道上,是古时秦人北上东进的重要战略要地。
虽然对现在已然统一天下的秦朝来说,冀县的战略意义没有那么大了,可到底是为秦人“做过贡献”。
而此刻秦始皇正在进行的第一次北巡,很大一部分缘由就是在为后期攻打匈奴做准备:视察陇西、北地二郡的边防军务;敲打、稳定那些已经归附大秦的游牧民族。
——然后,目前仍然居住着不少戎族的冀县就发生了叛乱。
要说这些事之间存在必定的关联,似乎未免有些牵强;
但要说它们之间的关系纯粹是巧合,稚唯认为朝廷里那些心眼子多如筛的老狐狸和政治怪物绝对不相信。
如果稚唯不知道“冀县”是“陇西县冀县”,她未必会发现这背后的暗流涌动。
可当她回忆、捋清有关于冀县的种种细节后,稚唯觉得这事……真的很难评价。
此刻再回头去看大秦君臣这些时日表现于外的“一切如常”,以及对叛乱一事“不值一提”的轻视,甚至驻留原地的决策,就显得很耐人寻味了。
稚唯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但,风雨欲来,是肯定的。
就是不知道事情发展到最后,会是瓢泼大雨,还是毛毛细雨?
稚唯悄眼看向忽然自顾自喝起茶来,仿佛茶盏里装的是什么绝世佳茗需得耐心品尝,而非普通防寒药茶的冯劫,无声叹了口气。
可见有时候人还是要遵循自己的预感。
今日甫一上御史大夫的马车,她就觉得这位三公之一的言行着实微妙,不仅对她的态度堪称“和蔼可亲”,还一副和她彼此是“自己人”的态度倾向。
前者表现在希望她担任他的主治医师诊疗他的失眠症,后者表现在……话里话外隐隐针对李廷尉。
稚唯是真不耐烦掺和进复杂的事端里。
可她此刻已经身处对方的马车,并在听闻“冀县叛乱”的消息时,没有第一时刻下车,反而因为一时讶然,下意识去思索此事背后的诸多细节,因而不知不觉在车上坐了这么长时间……
这就好比长公子将她写的那堆“直接赦免”的手稿,“机缘巧合”落在廷尉府属官手里一样。
她到底和公子扶苏是不是同一战线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在外人包括李斯看来,就是这样的。
当下她到底要不要帮御史大夫唱完他的某些戏码,也已经不重要了。
况且……
秦始皇派遣她来为冯劫看诊,真的只是让她来“看诊”吗?
稚唯轻微啧了一声,想想就觉得令人头大。
再说一遍,她真的烦死这些老狐狸了!
抱怨归抱怨,稚唯的大脑却在高速运转,清晰的思路将种种线索摆明。
反正冀县叛乱一事从头到尾都跟她无
关,她无非是被君、臣利用,间接成了传话筒,那稚唯就不至于去跟御史大夫掀桌子。
无非是问几句话……
冯劫身为御史大夫,有监察百官之责。
之前跑去报名当秦始皇的试药人“蹭”安神汤,或许是一种委婉的弹劾前奏。
是什么人被弹劾,让御史大夫这么委婉?
另外,冯御史似乎在针对李廷尉。
稚唯若有所思,已划定了答案范围,开始问眼前的冯劫:“御史大夫既然言冀县叛乱一事,臣过几日就能知晓,想来动荡平定在望。敢问何人当得首功?”
银印青绶的中年朝臣闻言,正坐于案前,慢慢捋着胡子,笑容淡然道:“若单论功,那自是陇西郡守。”
稚唯噎了一下,差点儿无言以对。
那确实。
不管陇西郡守到底有没有出力,既是在他的管辖范围内出的事,功、过都有他的一份,只看情节严重与否,功大于过,亦或是过大于功。
稚唯索性换了个问题,追问道:“何人在其中戴罪立功?”
冯劫深深看了眼面无表情道小女官,心里略感有些好笑。
问的这么直接,全然没有官场上的“你来我往”,看来他是惹烦了这位天子近臣,都不想跟他客套演下去了。
若他此刻还不给一个准确的答案,对方别不是会直接拍案而走吧?
噫,真没耐心。
也罢,小女官似乎本心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