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里就是春节,帝国最盛大的传统节日,几乎没有之一。
辞旧迎新,也是人们对新春抱有的最执着和热切的期盼,同时对待它的情绪又相对复杂,矛盾。济拔道士发现,新春期盼在大多情况下会被失望搅和,眼睁睁过渡成为失望,继续在渲染的热切中百无聊赖。
尽管证据确凿,理由充分又明显,但他还是不放愿意放弃这种希望,也更愿意去说服自己,跟帝国民众一样,用对联、灯笼、新衣、炮仗等等吉利的物品和语言相互慰安,从而重新获得再次去相信“来年”这个大骗子的信心。
济拔道士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儿女绕膝,夫妻和睦,可终究每一个新年其实都在重复着去年的故事。
“我自认为事业有成啊,也有些社会地位,凭什么这么普通的婚娶,到了我这里就变成了愿望,又演变成奢望了呢?是哪里出了什么差错了吗?”济拔道士对着后墙长几上摆放的一排神仙塑像抱怨,他盯着他们想了好大一会,试着拿下其中一位,然后又拿下一位,直到把长几上清空,最后觉得太上老君的仙位顺眼,又把他放回在最中间,他审视着清爽的长几笑道:“我说呢,原来是神仙多了打架呀!还是师父说得对,术业有专攻,业专于精方能卓越嘛!嗯,不错!”
“吉八道长!”济拔道士听到有人敲门,停下大扫除的活计,转身去开门,当看清门外站着的两个人后,没好气问道:“还来干什么?大过年的串什么门!”
“嘿嘿,吉八道长,里面说话!”门外站着的是两个月前,来请济拔道士作法的人,狗剩他爹和土猪他爹,他们推开门挤进院子往里屋走,手里提着一些年货:“趁着年前来看看你,再说了谁规定过年不能串门的!”
“什么事?”济拔道士看到他俩,眼前瞬间浮现出两个月前,在胜南村三位老头的送煞宴上出现的诡异状况,以至于每次想起来都心有余悸:“贫...我跟你们没有瓜葛了!再说了,你们村的事请恕我道行不够,无力参与!”
“话不能这样说嘛,谁知道会出现神仙打架的事呢!”狗剩他爹放下礼品,掏出香烟递过去:“你的本事我们有目共...额反正是见识过,都没怪你呀!来抽烟抽烟!”
“哼!害的我差点把命搭进...”济拔道士的嘴里被对方塞进一根香烟,又热情的点燃,他眯着眼睛看着摆放在一边的礼品,心情总算稍微好了点:“说吧,来找我的都没什么好事!丑话说在前头,二月二之前我可是不办事的!”
“这次找你是好好好事!”土猪他爹笑着坐在厅堂的木凳子上,手点着桌面问道:“不给我这位大媒人倒倒倒杯水吗?”
“媒人?”济拔道士反应过来后,指着土猪他爹语无伦次,像是在学对方的口气说话:“哦哦!你要要要要...”
“别别别学我!”土猪他爹黑着脸,撇过头:“娘的!”
“好嘞!”济拔道士觉得这两人比地上的一堆神仙还亲,端茶倒水很热情,最后坐在他们两人跟前眨巴着眼睛,很温顺:“哪个村的?”
“你别这么扭捏嘛,不习惯!”土猪他爹看着对方夹着腿,恭敬的坐在一边,像土猪犯错时特有的姿态,翻着白眼没好气:“不过有个事你得先办了!”
“说说,一定照办!”狗剩他爹看到济拔道士答应,说明情况:“镇海哥本来是不愿意让我找你说这事的,可发生了那么多事后,他也有点吃不准,算是默认了,嗯说了你也不认识!就是有个小孩从他爷爷去世后,这小子就是不说话,到现在有两个多月了!”
“平时挺挺挺机灵的,人不傻!”土猪他爹补充道:“现在还是该该该干啥干啥,就是他娘的不说话!你看怎么弄?这事你办好,我们把村里最漂亮的二寡妇介绍给你,其实她是我远房弟弟的媳妇,!”
“办不了!”济拔道士大概听懂了,他直觉认为这是孩子故意的:“你说的这孩子我可能知道,就是家里冒光的那家嘛!这孩子心里有疙瘩,必须他自己想通,而且我只负责驱邪,很明显的他不属于这类嘛!”
“行吧,你有时间就去看看,但别让他发现,如果真不是身上有邪气,那也算你功劳,对象还是你的!”
“诶诶,好好!”
孩子们喜欢节日,没有大人们那么多的花花肠子,那么复杂的人情事故,心思单纯,愿望也很容易被满足,也就更容易获得纯粹的快乐。
胜南村的孩童们,三三两两聚集在村中央的打谷场上,蹲在雪地里叽叽喳喳,很快又叫嚷着跑开,身后埋在雪地里的炮仗开始炸响,有时还会翻带出泥土,而后他们再次聚拢,兴奋异常,如果不是有很厚的积雪覆盖在草垛上,保不齐就是另一番景象…
女孩比较文静(胆子小),她们想看男孩子们放炮仗,但又不敢直面那种尖锐的爆响,一般会捂着耳朵或半闭上眼睛,转过身背对着他们。
呈呈穿着新做的碎花棉袄站在一旁,指着海军他们躲避炮仗的炸响而滑倒的动作大笑,花纹也站在家门口咧嘴傻笑,当她不经意间看过来的时候,他又会突然转身,双手缩回袖筒里漫不经心地踱步,那样子就跟某种极寒之地的大鹅,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