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刻钟前,昌隆殿怀仁堂,颍王半靠在床头,微笑对一旁坐着的谢玦道“多谢太子记挂我,百忙之中还不忘特地来看望。”
谢玦垂着眸,用杯盖划了划茶盏中的茶水,淡声道“前些日子就打算来看望王叔,只是恰巧被一些事耽搁住了。”
颍王立即露出了然的笑意“我知道,是长乐的事吧,前几日听说她卧病在床,最近似乎痊愈了以后可得注意些。”
谢玦缓声回“是”
两人又随意地闲谈了几句,颍王这些日子遵医嘱,没怎么出门,却也不免被憋得慌,遇到来看他的人,总要揪着多说几句才肯罢休,当即,又谈起了谢玦的事。
“听闻你不日便要行冠礼了,礼部那边已准备妥当了吗,身为储君,加冠之礼自然也要盛大隆重,只是,今年是在行宫,怕是不方便祭祀宗庙。”颍王略有疑虑。
“届时我会回京一趟,还是依旧礼制在京中举行,其余不变。”谢玦道。
颍王的眉头忽然蹙了起来“可是,这个时间点回去,京中余孽尚未排查干净,又被困在其中,已是瓮中之鳖,穷途末路,怕是到了最为疯狂的反扑阶段。”
“你此时回去,岂不是公然给了他们一个可以针对的目标,纵使防卫严密,也难逃一疏,何况你在明他们在暗,各种毒辣的小手段,实在是防不胜防。”
“对于那群人来说,他们可以失败无数次,但只用成功一次,就够了。”
颍王说着,将目光转向了谢玦,眸中的意味已是十分明了“总之,这个时候回去,实非明智之举。”
谢玦轻扯唇角,露出了清淡的薄笑,眉梢微跳,竟有几分肆意风姿“王叔又怎知,谁才是局中之人呢”
颍王愣了一瞬,随即恍然“你是想以身作饵,让京中剩下没露出水面的,都倾巢而出,再将他们一网打尽”
随即他又皱着眉“这个法子有效率是有效率,可是,你却是将自己置身于风险之下,万一出了什么差错”
谢玦轻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茶水在杯中晃出一阵细微涟漪,层层向外荡去,他嗓音清冷“王叔,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风险和收益同等的问题,在这里,大家都明白。”
“便是受一点小伤,也无碍于大事。”
他说这话时神情太过于宁静淡然,以至于到了最后,竟让人恍惚生出一种错觉,他话语间谈及的那个恐怕要受伤的人,不是他自己一般。
颍王见他意已决,也不再劝,只是摇头苦笑道“罢了,你们这些小辈的事,我也不多管,只是尤其要注意些,莫要下次见面,就是我来见你了。”
言下之意,便是希望谢玦别真受上伤,还是顺顺利利解决事情为好。
两人交谈之间,周扬忽禀报进来,附耳在谢玦身侧低声说了什么。
自此以后,偶尔谢玦会微微抬颌,目光从不远处的窗轩处扫去,像是在寻找什么。
他的动作太过自然,若是沉心谈话之人,恐怕还一时无法发现。
颍王注意到后,不着痕迹地说“太子若还有什么事,便不必再陪我了,今日该说的话也都算是说了,咱们改日有空再续前缘。”
谢玦微微颔首,罕见地并未否认,顺势站起了身子“王叔,那我就先走了。”
颍王也回以点头示意,默默目送着他离去的同时,心如明镜,只怕是长乐公主也来了,才让这个一向冷静自持,滴水不漏的侄儿这般心思浮动,一刻都坐不得。
他露出一个无奈中又带着宽容的笑容。
思绪浮沉间,谢玦眸色渐深,他看着眼前有些呆滞慌乱的小人儿,倒是颇有耐心地道“嗯琬琬”
谢卿琬被他这么一唤,就被按住了身上的某个机关开关一样,陡然清醒过来,急急乱乱地道“啊,啊,皇兄,你怎么也来了,方才突然见到你,太过惊讶,都忘了说话了。”
她的神色缓了缓,脸上微皱,捂着肚子,吞吞吐吐道“皇兄,我最近是有些肠胃不适,消化不好,顾太医为我看过了,叫我这几日吃些清淡的就好,不过我今日口味也有些与以前不同。”
说完这话后,谢卿琬便闭口不言,她后脖颈上汗津津的,都是因为说谎心虚而生,捏紧手指,故意略低头,不去看他,又顺势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谢玦的目光缓缓落在了她身上,他眸光微动,似在思量什么,将将启唇
外间突然冲进来一个慌不择路的宫女,跑得钗鬟皆乱,一见到颍王妃,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连声道“王妃娘娘不好了,郡主小产,如今昏迷不醒,血流不止,您快过去看看吧”
颍王妃神色大变,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匆匆转首对谢卿琬等三人道“小女那边出了状况,恕我无法继续陪着诸位了,实在抱歉。”
谢槿羲的神色也有些惊恐,听到颍王妃这样说,连连点头“王婶快去吧,我也跟着您一道去看看广宁姐姐。”
此刻谢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