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后,傅凉昏睡整整两天,差点醒不过来。
沉浸在一场奇怪又美好的梦里,他其实有点不愿意醒来。
就算是醒来后,也痴痴的遥望窗外夕阳许久,难以从梦境中抽离。
他已经从危重病房转到普通病房,徐管家跟傅心心坐在病床边陪他。
医生来过,问过他的情况后,说他恢复还行,醒来就好。
之后,会慢慢好转。
身体的伤,是会慢慢好转。
但今天已经是周六,明天就是华文勇出国的日子。
傅凉自知,他的身体状况,已不可能再做什么去阻拦华文勇。
父母的冤仇,将会深深烙印在他心里,无法释怀。
“你在想大小姐吗?”
徐管家见他一直远望窗外,静得像抑郁了,故意找话和他聊。
傅凉的瞳仁很空洞,面无表情,却平生出忧郁气息。
他心情不好,是肉眼可见的。
“你是不是在想大小姐?”
徐管家见他不出声,又问一次。
这才换到傅凉出声,“嗯。”
他想很多。
想老婆……不,想她。
想父母,想人生,想梦。
在那场离奇的梦中,他跟那位高贵圣洁的女神是夫妻。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纯洁无瑕,贵如神祇,美得高高在上,令人不敢攀。
而梦里的他,更腌臜落魄。
缺腿,缺眼,一身血污,脏得像下水道阴暗爬行的乞丐。
即使如此,她还是将他捡回家。
温柔的唤他‘老公’,给他洗澡更衣,为他安上义眼、义肢。
让他看起来,勉强像个人。
他们生活在一起,屋外好多声音在高声大喊:‘你配不上她’!
他藏头藏尾,不敢露面。
可她却会抱紧他,会安抚他说:‘老公是世上最好的人’。
太离谱了。
这场梦,所有细节都很离谱,没有一点符合事实。
但偏偏,他沉浸在梦里,不想走出来。
包括现在……
也会反复去想,那场令人沉醉的南柯一梦。
老公。
她是不是有这么喊过他?
他是不是听到过?
“你想要大小姐过来吗?”
徐管家的问声,打断傅凉的思路。
他垂下眸,薄唇抿起,“她知道我的事受伤吗?”
“当然了。”
徐管家从床头柜上的果篮里,捡起一枚橘子,慢条斯理地剥皮。
橘子皮的酸涩气息,散发在空气中。
“看来你一点都不记得了,是大小姐救的你啊。”
徐管家也不隐藏的告诉他:“那天中午,大小姐打电话问我,你旷课是去哪儿了?我哪知道你在哪了呢?我压根就不知道,你旷课了。”
“大小姐为了找你,也旷了一天的课。还好她找到你了,要不然,你这条小命肯定就难说了。”
“她……”
傅凉薄唇轻启,乌眸湛亮。
明明眼里都是惊喜,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大小姐,很关心你,也很担心你。”
徐管家替他把想说的话,表达出来。
剥好橘子,徐管家分给傅心心一半。
低头感慨,“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大小姐已经哭成泪人了。那双水灵的大眼睛,肿得都快看不见眼珠子了。我还从没她这么伤心过。她是真怕你死了,是真的很重视你啊。”
“你以后,真的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要让在乎你的人伤心了。”
梳着苹果头的傅心心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捏着小瓣橘子,也扭头插一句话,“姐姐昨天都哭了。哥哥没醒,姐姐就哭的很伤心,心心也跟着一起哭了。”
按理说,术后24小时麻醉过去,人是会醒来的。
可是傅凉昏睡两天。
睡的时间越长,越有可能会变成植物人,这是医生的原话。
所以……
沈暖见他醒不过来,也免不了一场痛哭。
傅凉听着这些话,静如死灰的心脏变得鲜活。
死气沉沉的眸间,也生出光点。
“那我醒来,告诉她了吗?”他问。
“说了。”
徐管家轻轻眨眼,“你一醒来,我就给大小姐打电话了。她今天下午来看过你,说今天就不来了。明天再来。”
“……”
傅凉是有点失望的。
听他们说的,还以为她非常在乎他。
为他哭了那么多次……
但听到他醒来,她都没打算要来看看,似乎又显得他不是很重要。
傅凉的心情像坐过山车,忽上忽下,处在幸福与失落之间。
“你想大小姐的话,给她打个电话吧。”徐管家提议。
傅凉扭过头,“不了。”
但不一会儿,他又转回脑袋,“我打给她,说什么?”
徐管家低低笑了,“想说什么说什么。大小姐不是外人,她已经当你是自己人了,你也就别跟她见外了。就当她是你的亲姐,随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