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韩爌的心中有些发虚,他知道,黄立极的这封题本,肯定是魏忠贤授意的。
而魏忠贤之所以能够如此清楚的掌握那些人的名字,必定是派人监视着自己。
可魏忠贤哪里来的胆子监视一个内阁大学士兼户部尚书?
是天子许可,还是魏忠贤自作主张?
韩爌不得而知,但他知道,自己这一次真的危险了。
结党营私这个罪名,他可背不起。
“既然虞臣兄认为是诬告,又何必动怒呢?陛下圣明,定会还你一个清白的!”
见到韩爌脸色微微发红,方从哲不由好言相劝道,并着重点明了“诬告”二字。
一听这话,韩爌顿时领悟了其中的含义,不由心神一松,随即眼含深意的望了方从哲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既如此,那就有劳阁老票拟吧!”
方从哲点了点头,随后提笔在这封题本的票拟上写下了:“有诬告之嫌”五个字。
一旁的刘一燝也没有多说什么,他能做的,也只是保证这封题本能够送到天子手中,再多,他也无能为力。
一场无言的交易,就此结束。
很快,内阁的这些题本被送到了朱由校的案牍上。
朱由校首先看到的便是高攀龙的那封题本,看完上面的劝谏内容之后,朱由校将目光望向了内阁的票拟。
看到方从哲写下的“有礼可循”这四个字,朱由校不由皱了皱眉头。
从表面上看,方从哲是赞同高攀龙的劝谏,可朱由校却并不这么认为。
如果是赞同的话,方从哲完全可以在票拟上直接表明态度,写上同意二字,但他却偏偏写下了“有礼可循”这四个字。
“哼~,态度不明,果然有鬼!”
朱由校沉思片刻,不由冷哼一声,很快便想通了其中的缘由。
“礼”是什么?那就是为了需要制定出来的东西,有用就遵循,没用那就是个屁。
远的有宪宗皇帝收万贵妃,近了有世宗皇帝的大礼仪,哪个是讲礼的?
方从哲如此票拟的意思就是,你们朱家的皇帝任性,反正有你祖宗给打了样,你想怎样就怎样,将决策权丢给了朱由校。
天子同意了,那就皆大欢喜;不同意,他方从哲也有话说,不至于因此得罪朱由校。
当然,方从哲还有借此试探的意味,如果朱由校同意将陪伴多年的客氏驱逐出去,那就说明天子非常倚重东林党,自己也好避其锋芒。
如果不同意,那就更好办了,东林党不仅多了客氏这么一个敌人,他方从哲也能趁机对其踩上一脚。
沉吟片刻,朱由校轻笑一声,随即拿起朱笔写下了“知道了”三个字。
谁还不会打个太极了......
将高攀龙的题本进行了批复之后,朱由校随手拿起另一封题本观看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朱由校这才拿到了黄立极的那封题本。
“呵~,这个魏忠贤,心够黑的!”
看着内阁的票拟,朱由校不禁轻笑一声。
大明律规定,诬告反坐!
如今内阁将黄立极的这封题本定为有诬告之嫌,如果属实,那么结党营私的罪名就要落在黄立极的头上了。
只是,不知道魏忠贤这个家伙,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竟然将黄立极推到了前面。
朱由校的手指轻轻敲打着题本,半晌,转头对一旁的王体乾吩咐道:“传少詹事黄立极、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M..
“是,皇爷!”
王体乾恭声应命,随即转身离去。
很快,消息传开,当得知朱由校将黄立极与骆思恭一同诏入宫中以后,韩爌顿时松了一口气。
按照以往的常理来看,天子召臣子与锦衣卫同时入宫,那肯定是动了怒气,要打廷仗了。
另一边,来到大内的黄立极此时也是害怕极了,面色惨白,好似生了一场大病,走起路来颤颤巍巍。
跟在一旁的骆思恭也小心翼翼的看着黄立极,生怕他会突然摔倒。
刚进去暖阁,不待朱由校问话,黄立极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臣黄立极,拜见陛下!”
朱由校也不说话,就那么盯着黄立极,偌大的暖阁寂静无声,带着一丝肃杀的气息。
跪在地上的黄立极,身体好似从冰水里捞的一样,脊背湿了一大片,整个人不住的颤抖着。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等死,这种心理上的煎熬,最是让人痛苦。
就在黄立极快要熬不住的时候,朱由校这才来了口:“起来吧!”
可是黄立极却好像没有听到一样,仍旧跪在那里不断的抖动着身体。
朱由校见状不由皱了皱眉头,一旁的王体乾会意,随即走上前去。
“黄詹事,陛下叫你起来呢!”
可他的声音,听在黄立极的耳中,却好似隔了十几米远一样。
王体乾见状,也知道这是把这位黄詹事给吓的失了心了,遂上前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陛下饶命~!”
冷不丁被拍了一下的黄立极,顿时一激灵,下意识的惊叫一声,然后捣头如蒜,砰砰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