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聿二人搬离皇宫,自也有不舍弟弟同万宵,以及后宫里头的几个老太妃的意思。
他兄弟二人是这些人一齐看着长大的,若都去了别宫,他便真成孤家寡人一个了。
父皇母后留在皇宫,他便有种一家未散的感觉。
谁说帝王无情?
若让他来说,皇家同样也有重情之人。
将东西搬往小院,沈千聿牵着宋挽的手悠悠走在后头。
小院里头为商蓉沈时晏、沈时骁等人都留了屋子,可能与他们长住的,怕是只有万宵吉荣以及蘅芷了。
“微臣见过……”
刚一进小院,万宵同吉荣便要下跪行礼,沈时晏快步上前将二人扶了起来。
“您二老这礼我可受不起。”
他同沈时骁是在这二人掌心里宠大的,亦师亦友亦主亦仆,如何能承他二老的礼?
吉荣还想再跪,沈千聿道:“在这院中,这些个繁文缛节便免了罢。”
都一把老骨头了,真真折腾不起。
“这箱笼交给奴才吧,奴才给几位主子烧了热水,主子们前去歇歇。”
说话的是跟在吉荣身边的小太监,名唤六垚,乃沈时晏身边近侍,也是吉荣一手带出的徒儿。
他为人聪敏动作也利落,说话间便已将箱笼接了过来安放在屋中。
万宵几人进了屋子,沈千聿看了看自己同宋挽的寝房,淡淡一笑。
瞧这屋子便知沈时晏是用了心的。
他的皇儿知晓他身子不好,畏寒惧冷。是以这小院地下建了火道,如今烧着地龙,屋中温暖如春。一路自长乐宫走来沾染的寒气,进了这屋子也很快消散。
“这屋子好,小且精致,冬日亦不会冷。”
宋挽看着沈时晏,慈爱一笑。
她面容不负年轻时秀美,眉眼间也带了淡淡细纹,可沈千聿瞧着仍觉心动。
“你们几个小的都留下一起吃顿便饭,待过了今日,便莫总来这处打扰了。”
指着屋中几个年轻人,沈千聿淡淡开口。
沈时晏同沈时骁没什么反应,倒是六垚同万宵早些年收的干儿子崔荇,恭敬应是。
几人用过膳后一一离开,沈千聿同宋挽回了屋中休息,唯独崔荇站在万宵身边,语带担忧:“眼下还凉着,义父不若去屋中休息?”
万宵躺在躺椅上,闭目晒着太阳。
许久后,他道:“李家二子前段时日去了南庆,如今可安全到了?”
“到了,已在南庆落脚。”
“义父可要孩儿暗中予些帮助?”
“不必。”
“不必了……”
崔荇闻言微微抬头,不知义父今日为何未再给李家人庇护。
从他被万宵带至身旁接手东厂后,崔荇便时常可在他口中听见有关李家人之言。
有的时候是稍加援手为李承祖疏通官路,有的时候是为李家长子求一名师,亦或其他琐碎小事。
他暗中探查过这户人家,与朝中世家并无关系,同他义父亦没什么交情。
据他所知义父已多年未曾出宫,也没见过这李姓人家的谁。可他时不时便会接到万宵的一二指令,去处理同这户人家相关之事。
最令他纳罕的是几年前他刚到万宵身边,突有一日,义父让他去处理一个京营守备。
那守备身份并无异常,他妥善处理后回宫禀报,他义父却微微挥手示意不耐听。
“那李氏珍娘如何?”
“李氏珍娘……”
崔荇被万宵问得一愣,一时未能答话。
那是崔荇第一次在万宵口中听见李家人之名。
“去查,而后好生安顿。”
万宵只留下这一句,便让他去安顿李氏珍娘了。
他当时不懂义父的意思,待细细查看过后,方知晓那京营守备乃李氏之夫。他在外为人慷慨重义,好似是个至善之人,可实则嗜赌成性,卑劣不堪。
他暗中将李氏嫁妆尽还了赌债不说,还逼迫李氏向母族索要银钱。
李氏的母亲心疼女儿便给了几次,甚至还给出了半匣子珍珠。
可那守备不仅不曾感恩,胃口还愈发大了,时常对李氏拳打脚踢,很是恶劣。
后来崔荇将李氏夫婿暗中处理,不多时李氏便被休弃回家,且还带着两个女娃儿。
也是自那以后,他每隔一年半载便会听见义父问起这一家,直到今日。
“去了南庆便不是咱们能管的了,哪怕是东厂的手,也不可伸得那样长。”
万宵站起身,崔荇连忙上前搀扶,将人扶进屋中。
沈千聿与万宵几人便在这院中安顿了下来,宋挽这些年为照顾沈千聿,同太医学了不少医术。
平日施针推拿便由她动手,沈千聿原本还有些不忍,可宋挽坚持他也就随她去了。
入了这小院中后,时间好似缓缓停滞下来。
二人早起去到御花园走动走动,待累了便回院中歇歇,亦或同万宵蘅芷几人一同用午膳。
偶尔商蓉赵南璋等人前来,众人还会一齐品茗对弈,消磨时间。
在小院中居住的这几年,沈千聿将身子养得不错,宋挽心中亦放松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