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府西门大街一座建构宏伟的宅第之前,两丈来高的杄顶飘扬着张牙舞爪、神态威猛的雄狮旗,旗子随风招展,那头雄狮更是栩栩若生。
往来行人连连侧目,突然发现闭门多日的福威镖局,已经在清晨的恬静微风中将大门悄然敞开了。
“老林,你卧床时切记少思虑、多养神,琐事俗务一概不闻,再按照我开的药方服用,不出两月必然痊愈。”
江闻带着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对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林震南说道,“碰上我算你运气好,对付这种真气暴走、经脉受损的病我最有经验,连药方都不用换了。”
林震南艰难地直起身来,声音虚弱地对江闻感谢道。
“子鹿,劳你费心了……”
江闻摆了摆手,直接打断了林震南的闲话。
“客气啥。正所谓久病成良医,我这边还有一个偏方特别管用,已经为你准备好了。”
他拍了拍手,林平之就从门外走进来,手中捧着的铜盆里面放满绿豆。
“每日卧床时舌尖顶上腭,自然呼吸,随后闭目内视,想象下丹田不断有随机数字出现,然后抓一个豆子在手里。如此以不断,直到盆里的豆子抓空算一个周天……”
林平之手脚也包着纱布,摆放铜盆的动作略有些笨拙,他恭恭敬敬地放好铜盆,才崇敬无比地说道。
“江闻师父,这是什么独门的疗伤功夫吗?能让爹尽早痊愈吗?”
江闻摆了摆手。
“别多想,这个保守疗法啥效果都没有,主要是让你爹给自己找点事干,精神别那么空虚。”
林震南瞠目结舌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没想明白江闻是不是在开玩笑。
“那我为什么不卧床读书,这不是更充实吗?”
“都说了是保守治疗,就是要特别的保守。”
看着哑口无言的林氏父子俩,江闻这才心满意足地站了起来。
昨夜的情况实在是蹊跷,全城都化为勾心斗角、纠缠厮杀的棋局。江闻凭一己之力将各方势力一一瓦解、击溃,就连策动乱局的凌知府都被算计入套,可谓是计策百出、纵横捭阖。
可人算终究不如天算,他没猜到原先毫不起眼的田归农,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差点就趁虚而入地杀穿了自家大本营,让他这次破局的心血白费。
连棋局外的一丝杀机都关系到福威镖局近百人的性命,可见昨夜的局势到了何等危如累卵的程度。
幸好林震南也是命不该绝,先前与黄稷在幽冥巷享殿的扶乩经历,致使他曾受过摩尼宝珠的辐射,才能在蒿里鬼国翻转还阳的过程中,以另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集体癔症”,误打误撞逼退了强敌。
不管怎么说这次没事就好,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田归农的出现也正好给林震南提个醒,今后不能总觉得武功没用就疏于修炼,一定的自保能力还是要有的。
唯一一件让江闻隐隐担心的事,就是林震南的脑子似乎也受了点伤。
今早见面的他非说自己领悟出高明的武学,已经用纸笔将秘籍写好,还非要江闻帮他研读一下。
若是林震南说要写生意经,江闻还可能相信,但突然说自己写了一本武学秘籍要他相信,这就有点强人所难了——就他祖上那点“家传武学”的底子,不过是太祖长拳、五虎断门刀之流,放在江湖上还不如撒石灰、蒙汗药有实战价值。
对此,江闻用关爱傻子的眼神将林震南硬塞的秘籍收了起来,好声好气地劝他先躺下再说,如今内伤缠身就没必要展示演练给自己看了。
“子鹿,你先前你总说要正式收修儿入门,我怕他习武吃苦受罪,故而一直没有点头应允。如今修儿的筋脉受损,我也是悔之晚矣,后悔不及啊……”
林震南对昨夜发生的事情记忆已经模糊,只留下一些似是而非的记忆徘徊在脑海之中,田归农和手下似乎也遭遇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狼狈仓惶而去。
而等他彻底清醒之后才发现,林修的手脚筋络已在混乱中被尖刀刺伤了。
医家云“宁伤一尺肉,不损一寸筋”,习武之人的筋络受损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平时运功发力都会受到影响,更不要说使用拳脚刀剑之类的功夫了。
“这徒弟收了便是收了,行走江湖受点伤怕什么。”
江闻听见这句话时也看见了林平之脸上落寞的表情,只是满不在乎地拍了拍徒弟肩膀。
“为师这两天闲着也没事,就传你《落英神剑掌》和《旋风扫叶腿》的基本功,掌脚齐修别有神效。等你的伤彻底养好了再上武夷山,届时我再正式传你武艺。”
听到好友这么说,林震南难以掩饰神情中的惊喜,但是千言万语也只化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随后两人对视一眼,便让喜出望外的林平之先退出房间外,以便交谈一些事情。
两人低声闲谈商议半晌,敲定了一些事情的细节后,林震南才语气凝重地说道。
“子鹿,这次连累你卷入风波当中,福州城眼下你是不方便久留了,我先想办法送你南下避避风头,等事情过了再做计较。”
林震南所指的风波,就是耿家与清庭的深层角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