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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章 逆浪兼天涌(1 / 11)

古言兵者,为国之大事,不可不察。

但此时此刻的战事,已经完全抛却了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的诡道,褪去文人心里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臆想风雅,展现在世人面前的,终究只有数不尽的血与火。

广州城外三里之地,积蓄已久的怨愤与杀意,终于爆发在这二百步不到的狭窄阵线之上。

滩上血战所经历每一分一秒,泾渭分明的战线都在不断的争夺和推移之中,显得更加交错如犬牙,而但凡是贼兵与王府亲军兵锋相接之处,霎时便有残肢断臂、鲜血横流,以裂帛之势狂飙而来。

平南王的亲卫皆是百战精锐,身披铠甲也足以横冲直撞,可缠头贼军出刀同样悍勇狠辣,招式不留后路,仅靠着一把破锋长刀,出手时见招拆招、克尽甲胄,行进间起伏开合、互为表里,所用的显然也是行伍战阵之法。

但纵观全场,白发老者所在的锋矢,仍是最为无可阻挡之处。但凡金刀所向,就有无数的劲装少年郎蹈死不顾,径直杀向尚可喜立者大纛所在的高阜。

如果江闻在这里就会发现,骆元通带领的花山盗,竟然和陈近南的铁血少年团形制如出一辙,只是相较之下,陈近南突出严整从令,而花山盗更加凶悍勇毅,即便在尚可喜麾下的百战精兵面前也毫不逊色。.

随着刀盾、铁枪精锐被撕破口子,平南王三百铁骑此时深陷在复杂地形的困顿之中,挡在尚可喜面前的,此时只剩下一群重甲持刀守卫,坚决而顽固地对抗着花山盗,把守这处需要仰攻、位于高阜的中军大营。

“骆老哥,你终究还是入局了!”

高阜中军的尚可喜呼喊道,语带冷嘲暗讽,“想当年盛名远播的三千花山盗,如今就剩这些残兵败将了吗?”

“尚王爷别来无恙,老夫此番也不过是礼尚往来。”

骆元通声如洪钟,这支奇兵就是他潜藏了这么多年的倚天宝剑,曾经也悬在尚可喜头上不见落下,花山盗百年来起起伏伏、兴衰无常,总算没有默默无闻地老死在深山幽谷之中。

尚可喜看着殊死猛攻的千余花山盗中,其中有矫若猿猱的少年郎,也有面容憨直的老农人,只是眼梢被缠头布裹紧绷直,显出极为狡黠而凶狠的神色,却遮盖不了其中青黄不接的事实。

“用来杀你已经够了!”

骆元通的须发皆张,扬手以金刀一指中军大纛,当即又是一阵猛攻。

谋士金光本想劝主公暂避锋芒,可他发现骆元通挥刀一指之后,自家主公竟然有些心不在焉,仿佛魂魄都被慑动。

金光循着视线,察觉尚可喜正凝神紧盯骆元通,熟视那状若修罗的厮杀身影。只见金刀被他用左手单持,勇猛诚如鬼神再世,赫然又是一对凶兵凶人!

自古刑杀最残酷的莫过刀,故而刑杀之事非刀不可,骆元通的招式古朴沉重,只见他在瞬息间偃藏、断戈、突斩、固守,一招便力压四方无所不降,而凌厉的杀意隔空传来,也刺激着更多的记忆从尚可喜脑海中涌现,以至于他的呼吸声中,都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

“枉我多年来如此信任,骆老哥,你终究还是骗了我。当年你说麾下花山盗折伤殆尽,残卒已经悉数遣散,本王却没想到你门下这些骆家弟子,居然都是花山盗的后继……”

尚可喜口中所说的花山盗,是一伙积年盘踞在广州府北方花山深处的盗匪,那里名曰清远、番禺、从化三县之交,实为三县插花之地,鞭长之所不及,向为盗贼之薮。

十二年前,南明东阁大学士兼兵部尚书陈子壮,曾邀花山盗三千人反清勤王,约定七月七日三鼓内外起事,夺回广州。不料事泄,李成栋将内应杨可观、杨景晔,和城中花山盗悉数斩杀,更把南明赵王朱由棪,押到元妙观勒令自缢。

自那以后,世人都以为盛极一时的花山盗已经烟消云散,却不想这些消散于历史中的贼军,今日会在尚可喜的眼皮子底下凭空出现,化成一把直刺心脏的尖刀。

拼杀愈演愈烈,花山盗此时已经杀到尚可喜的近前,可此时双方兵锋已经在一轮轮血战中疲敝不堪,也都无力再推进分毫,只见骆元通以左手持金刀驻足,衣襟满是血迹,索性就站在百步之外与老友遥相对望。

尚可喜沉默不语,眼中神情更加恍惚不明,当他从大纛走出慨叹出声之后,言语中已经满是愠怒。

“骆老哥,你诓本王花山盗已死,又说自己武功大退,这十年来还多处隐瞒欺骗,我为报救命之恩,曾无数次给你机会,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把本王当傻子,这就是你的江湖道义吗?!”

被人兴师问罪的骆元通也捋髯怒目,戟指着尚可喜声如雷震。

“尚可喜,当初你向老夫承诺绝不染指‘仙药’,如今非但未能履行诺言,还跟这些方仙道的妖人勾勾搭搭、为非作歹,像你如此自寻死路,合当命丧于此!”

骆元通状若雄狮,掌中金刀遥指,再次咄咄相逼地质问着尚可喜,“十年前的广州城中,你就本该殛灭身死,难道还不知悔改吗!”

金刀之影撞入眼帘,只觉轰地一声,尚可喜的脑袋像是被惊雷击中,他目眦欲裂地看向须发皆白的骆元通,心中竟是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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