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没理会他,手里的钉锤扣住棺材上的铆钉。
“阿弥陀佛,梁公子莫怪,怪就怪你生平作恶多端,死后才会被人撬了棺材板,啊呸......我错了,梁公子大人大量......”转头看向还在撬钉子的黄脸公子,急得腿都抖了,“兄台,你好了没,你快点。”
要是被梁家的人抓到,比撞见梁耳还可怕,估计得送他们下去作陪了。
玉佛公子急得脑门都冒汗了,终于听到了一声动静,“咯吱——”
玉佛公子连连后退,吞咽着喉咙,紧张问道:“怎,怎么样?有人没。”
“有。”黄脸公子站在上方,回头俯视他,“你要看吗?”
那人脸色都吓白了,哪里敢看,猛摇头,“不不不了。”也没等他,一溜烟地先跑了出去。
外面的火势已被控制,出了这样的事,府上不能再留人了,管家正在送客,玉佛公子从茅房绕到了前院,快到门口时往后看了一眼。
还好,黄脸公子跟上来了。
一行人离开梁家,到了外面巷子后,蓝衣公子才回头问那位玉佛公子,“怎样,死了?”
“死了,那位公子亲自撬的棺材板。”玉佛回头,却没见到黄脸公子,“奇了怪了,我分明看他出......”
话还没说话,前面巷子里突然窜出了一只黑猫,叫声瘆人,胆小的当场吓出尖叫。
蓝衣公子也被吓得背心一寒,缓过神,气得踢了一脚墙根,骂道:“他大爷的,还真死了啊,老子的银子就这么没了......”
—
等到耳边彻底安静,躲在暗处墙角的两人才走了出来。
务观看了一眼身旁那人宽袖内的钉锤,笑道:“看不出来十锦公子的手艺还挺多。”
沈明酥拉了拉被他抓皱的袖口,“这点手艺,哪能及上务观公子手眼通天。”
“我不过是路过。”
沈明酥笑笑,“公子的路过,是大本事。”适才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冒出来,突然扯她一把,如今背心都是凉的。
“最近没钱买酒,打算进去蹭个丧宴,怎么就遇到了十锦公子。”务观看向她身后的梁府,问道:“桃花债的主子住在这里面?”
沈明酥抬头,梁府的灯火蔓延至巷子内,虽看不清面具下的那张脸,但那双眼睛,怎么看怎么像狐狸,满眼狡诈。
她那日说的话,并非虚言,只要他还没动手想要她的命,她便没什么可怕。
那棺材里根本没人,梁家又不可能平白无故办丧宴。
只有一个可能,梁耳早就死了。
他应该就是刑审自己的那个人,出事那日,被封重彦杀了。
她不清楚封重彦是想杀人灭口,还是在为沈家报仇,可无论哪一样,一定与父亲的死有关。
沈明酥朝他伸手,“务观公子的腰牌今日带来了吗。”
“带了。”务观抬起胳膊,晃了晃,却没打算给她,“太晚了,咱先回家,回家给你看。”
—
今日出门时,沈明酥清楚地记得院子里的那个茅草棚塌了,但此时打开门茅草棚却完好无损,连漏洞都没了。
不仅如此,院子里干干净净,还多了一张木桌和几个木墩。
务观先进去,展示他的功劳,“毕竟以后要常住,我新买了一张床,布置了下屋,你屋里的东西,我也添了几样。”
沈明酥跟在他身后,听他话里的意思是想继续赖在这儿不走了,这可不是几样,“你不是没钱吗?”
“昨日那位有钱公子给的。”
沈明酥一愣,十全到底给了她多少,“全花了?”
“嗯。”务观指了一下外面木桌底下的一坛子酒,“剩下的买了酒,就等着你回来喝呢。”
腰牌还在他身上,喝就喝吧。
沈明酥进去提了一盏灯,出来时务观已经倒上了两碗酒,仰头问她,“十锦,有下酒菜吗?”
沈明酥走过去,从兜里掏出了两颗卤蛋。
务观看着从桌对面缓缓滚过来的两颗蛋,桃花眼里的眼珠子愣是定在那半晌才转动,疑惑地看着她,“你这屋里,就没有点粮食之内的?”
沈明酥摇头,父亲教了她很多种生存本事,却独独没教她怎么做饭。
因为他也不会。
从懂事起,她便跟着父亲,月摇跟着母亲。
母亲教会了月摇绣花,教会了月摇怎么煮饺子,却从未教过她。
......
“你就不能像对月摇那样,多同阿锦说说话?”
“她不一样。”
“她怎么就不一样,她也是你女儿。”
不知何时存留在脑子里的声音,忽然一闪而过,沈明酥面色不动,“君子远庖厨,务观公子将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