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毒大数据平台是省厅早就想做的一个工作。
一直拖着没做, 不是因为看不起紫金科技的技术实力,而是他们没钱。
自改革开放以来,贫富差距陡然拉大, 一线城市里许多人瞬间暴富, 有钱就要找刺激。
世上最刺激的事情, 莫过于黄赌毒。
黄的卖点是生物本能。
赌的卖点是那种被未知结果吊着的心跳。
毒的卖点更直接,就是使用化学药剂,作用于大脑和神经。
没有人能真正戒断人造化合物带来的碾压级的愉悦。
很多暴发户或是好奇主动尝试, 或是被盯上家产的坏人拖下水,总之,吸毒人数猛然增加了许多, 全国缉毒的压力陡增。
查出来的源头, 几乎都是从云南入境,每次开会还有各种相关文件,都来来回回地提着他们。
选择当警察,尤其是一线缉毒警的人,多多少少是有些情怀在里面,想要保一方平安。
天天累得要死, 还要面对死亡威胁,结果一看通报上全是自己这边跑过去的漏网之鱼,谁心里不难过。
此前紫金科技给的几次零星的新科技技术,让局部地区受益不少。
于是, 这次省厅拼了,申请经费,缩减其他开支,想利用科技的力量,给边境地区罩上一层铁网, 让毒源清晰,减少涉毒犯罪。
在最终签约之前,安夏正式与采购单位进行了一次沟通:
“这项工作最难的不是我们公司这里,而是获取数据的一线工作人员,没有基础数据,这套系统毫无意义,还有交通、教育、物流货运,所有单位都是数据的源头,缺一环都不行,空白数据太多,这套系统就是白花钱。”
“只要你们的系统没有问题,数据方面你不用担心。”
项目很快立项,并投入人力物力进行开发,这一套系统的思路与此前为物流规划路线的系统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如果不是干这行的人,就想不到有哪些数据还可以再加进去,成为测算的一部分。
对方很快给来一批数据:
入境人员在各个关口的登记。
不同村子安全巡防员提交来的异常人员信息。
有过吸毒史的人员最近动向。
“啊?就三个啊……”安夏看到之后,非常不满。
“不是我说啊,毒骡子有几个是拿着护照过关的啊?那么长的陆地口岸线,随便翻个小山包包就从缅甸入境了。”
如果只有这仨,那……跟“没有任何措施”的区别也就是“比没有任何措施好一点”。
她拿起电话,问对面:“我上次来的时候,不是说还要其他的数据吗?……对,就是坐轮椅那次……谢谢,已经好了,啊,不用给我寄云南白药……不是!我就是说那个数据啊!我说要增加的数据!”
包括但不仅限于正规运营的长途车的售票登记、火车的售票登记、各个县、市入口的检查站登记、某些早就被盯上的村子的水样化验、旅馆招待所住宿登记。
对面沉默半晌说:“我们有难处。”
现在有些地方有登记,但登记形同虚设,就在一个表上自己写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从哪儿来,全靠自觉。
姓名写张三李四的都有,从哪儿来直接只写一个省份,有的连省份都是乱写的。
要对这些小地方进行监管,要付出的更多。
何况很多监管单位的人,就是本地人,跟这些商户或多或少都有关系,就算没关系也可以靠烟酒现金变成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如果只是偶尔来一次,平远街那种几千人齐上,几乎让中情局以为要跟越南干仗的状态是可以的。
但是常态化,才是最艰难的工作。
安夏想了想:“有一些场景,可以用机器代替人,不过……”
机器不会循私,可是机器比人贵。
只能实现一个或两个功能的机器,就要一两万。
买系统已经是拼了老命才申请下来的,现在为了收集数据,还要再花钱……而且看起来要几十万的样子。
实在是申请不下来了。
“唉……”对面发出一声沉沉的叹息,“要不……就算了吧……步子不能迈得太大。”
安夏看着为省厅缉毒主页上做的无名英雄纪念堂,上面滚动着自缉毒工作开展以来牺牲的无数英雄。
他们中有些人办的案子还没结,因此连名字都不能暴露,家人也不能去扫墓,免得引来报复。
“你的名字无人知晓,你的功绩永世长存”,这是俄罗斯红场上无名烈士墓前石碑上的一句话。
这个功能是安夏提议增加的,牺牲者的家里人可以通过输入警号或身份证号进入数字墓地,有埋骨之地实景的照片,家人也可以在网上为英雄点蜡烛上香献花。
在公共界面,只能看到一个总数,以及一群人穿着警服的虚化身影。
执法一方,没人又没钱,辛弃疾说“赢得生前身后名”,这边却连个死后名都不敢留。
犯罪一方,有人又有钱,甚至装备还比执法方好。
这个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
安夏对电话那头说:“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