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棚子里,乔满囤抓耳挠腮,对着一堆花名册账本,正焦头烂额。看到她们,如获救星。
“四姐!你们回来得正好,快来帮我算算这账,待会要给张家村来的人结账呢!”
乔巧坐到他身边,翻看账本。蔺清莹站在一旁,伸头瞧账本。
“常师傅一共拉了多少块砖?”
“哎?”
乔满囤不太理解自己四姐的问话:“四姐,青砖是按车来计的,不是按块计。”
一车砖上千斤,按块来算,得数到天荒地老。所以砖窑出货,都是目测,以车的大小、载重谈价钱。
乔巧也不懂这个,顺应改口:“喔,那一车多少钱?大哥和常师傅已经拉了几车回来?”
蔺清莹手指账本位置。
“乔姐姐,这里,记录着五次。四车青砖,一车灰浆涂料。青砖九百文一车,浆料五百文一车。”
乔巧不习惯看古人记录的账本。没有标点符号不说,数字还全部是繁体字。
她把账本还给乔满囤,就着蔺清莹报的数目,心算出给张家村人的材料钱。
“一共是四两一钱的材料费。五弟你转告常师傅一声。另外大哥拉了这五趟砖,该多少工钱,也让常师傅一并结了。”
乔满囤频频点头,把乔巧说的数字,刷刷记录在账本上。
至于大哥的工钱,自家人,好说,算错也不要紧。重点是对外不能出错,不然惹人笑话。
乔巧觉得五弟算术不行,得好好练练。把一麻袋铜板放在桌上,推给乔满囤。
“五弟,我走得太累了,你等会来帮我发工钱。”
乔满囤点头:“好,四姐,你边上坐着歇歇。”
乔巧歇不住,坐了一会,又拿着药包,跑去灶台那边和乔老太说话。
她前脚一走,后脚蔺清莹就接替她的位置,坐在乔满囤身边,拿出一对护腕。
“满囤,这是我今儿进城,无意间买到的,送给你!”
她非常自然地改口,从“乔五弟弟”到“满囤”。乔满囤和她熟悉起来,也没感觉出什么异样。对他而言,名字就是个称呼。
“这是……”
加入巡逻队,村里除了皮甲刀具,也发了一对护腕。但那护腕就是一层皮,没什么用,纯装饰。
而蔺清莹送的这对,拿起来沉甸甸坠手,带着活动小机关的铁环扣。摸摸皮子里面,似乎也镶嵌了铁皮。
这种护手,戴在手腕上,才能真正起保护作用。
乔满囤爱不释手:“这对护腕,给我四姐适合。她拉弓放箭,正需要保护。”
蔺清莹一噎。
“这是男式!你四姐戴这个太大了。女式的,得找个好铁匠,量身定制。”
她何尝没考虑过乔巧。只是女子习武罕见,更别说有卖她们的专门护具了。
乔满囤把护腕戴在自己手腕上,按着那活动小机关,咔咔作响,十分得趣。
“多少钱?蔺清莹我给你,我不占你便宜!”
最近他娘他四姐都爱给他塞零花钱,他私房钱也存了那么一点。
蔺清莹白他一眼:“不值钱的东西,你还给我钱?那你现在坐这里帮忙,是不是也暗示我要给你开工钱?”
乔满囤被怼得说不出话,只能摸摸自己后脑勺傻笑:“那……谢谢你了,蔺清莹。”
蔺清莹低下头去看账本。如果乔满囤心细些,能看到她的耳朵根,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粉色。
“谢什么,傻子……时候差不多了,咱们准备发工钱吧!”
这边乔巧也在和乔老太细说进城的事宜,末了不忘叮咛:“娘,那药熬的水,你们也别忘了每天喝三碗。”
乔老太点头:“四丫头你考虑得周到。这大灾之后,就是得防大疫。明儿我让雇工们都喝,村里人要来喝的,也给。”
这是个提升乔家名声的好机会。
现在余家村大换血,名义的余家村,实际成了百家姓村。他们作为村里的原住民,再也不是外来者,有必要借此机会,扎稳根、扎深根。
田三翠围着几个灶台,转悠两圈,指手画脚腻了,见婆婆和四姑子闲聊,她也忍不住凑了过来唠嗑。
“四姑子,你今儿进城,看到县城咋样了?集市恢复没有?店铺都开张没有?”
等家里房子盖好,她也得坐牛车进城,去逛逛呢。
“集市尚未恢复,少数店铺开了,但货品不多。”
乔巧据实以告:“娘,您要的鸡蛋,我就没买到。”
“买不到便算了。”
乔老太叹气:“现在鸡可能都死光了,哪来的鸡蛋?有干肉下饭,不错了。”
相信那些雇工能理解,现在是有钱也买不到东西的时候啊。
正说着,只见乔盛气喘吁吁,从篱笆院墙外面一路跑进来。
三人惊讶极了,迎上去。
田三翠从头到脚打量眼儿子,确认其没被谁欺负过,才拉住他问:“怎么了?不在家守东西,跑来这里干什么?”
乔盛吐着舌头,脑门上蒸蒸冒热气,上气不接下气:“奶……娘……四姑姑……三……三姑姑回来了!”
一句话,让三人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