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想起来那是已经和离的前驸马。
到底还是做过夫妻,大长公主便让人叫他进来,却被玲珑拦住。玲珑叫了梅香来,跟她交代了几句话,梅香领命而去,大长公主便问:“怎么了?不想见你父亲?”
她给宋举人留脸面,也是因为他是玲珑的父亲,她若是对宋举人太过绝情,焉知女儿不会怪她?
“见不见无所谓的,但他既然有求于我们,自然得知道,大长公主跟玲珑郡主,不是谁说一句求见就能见着的,若是见我们这样简单,那公主府的门槛岂不是被人踏破了?”
这倒是。玲珑自打办了全猪宴一举成名得了皇帝的赞赏后,许多人都想跟她来往,纷纷下帖邀请,可惜她是谁的宴会也不去,谁的邀请也不理,想见她一面简直难如登天。宋举人现在是个白身,想见大长公主?多少头顶乌纱帽的都求见不得呢。
他在公主府生活了几十年,曾经是这里的主子,应该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连个下人都能为难他?
总得等上一两个时辰才行。
“你怎么知道他有求于我们?”
“猜得嘛,不然他怎么会上门?父亲虽然迂腐刻板,但文人的臭脾气是有的,除非是有求于人,否则决不会主动上门。”玲珑自信满满地回答,“再说了,是不是待会儿看他等不等就知道了。”
宋举人等了。
他能不等么?驸马时候的他到哪里都是旁人等他的份儿,可真正跟大长公主和离自建府邸才知道,生活里到处都是麻烦,他若是有事寻人,那等上十天半个月都是有的,这只是一两个时辰,宋举人还挺得住。
只是心中到底难掩酸楚,眼见曾经对自己毕恭毕敬的下人如今已是完全将自己当做陌生客人,宋举人便不由得想起自己还是驸马时的日子。
虽然大长公主性格强势,对他却很是体贴,也从不与他红脸,他什么都不必操心,大长公主便会将一切为他打点好,他只要当他的驸马就成了,每日沉浸琴棋书画,多么逍遥自在。
可眼下却不能如此了,他也不想来叨扰大长公主,可小妻子怀着身孕,眼看即将临盆还哭闹不休,宋举人哪能不管不顾呢?
等了一个半时辰,喝了好几壶茶水——就连公主府拿来待客的茶水糕点,也比宋举人现在吃的好。
终于,大长公主来了。
宋举人正等的心焦,一听闻公主驾到,便立刻起身。他今日特地穿了最体面的一身衣服,也收拾干净了脸面,出门时觉得颇为风度翩翩,可真见了大长公主,才觉自惭形秽。
宋举人是男子,脸色憔悴也不会用脂粉掩盖,穿得再好也无法掩饰他浓重的黑眼圈已经凸出的颧骨,整个人都瘦了许多。而大长公主却比跟他和离时更加美艳,宋举人还是驸马的时候觉得妻子太过强势没有自己的用武之地,让自己不像个男人,可娶了温柔胆小的娇妻,他反而又怀念起大长公主的果决利落了。
大长公主是和离,不是守寡,衣服自然怎么好看怎么穿,鲜亮的大红色她也完全撑得起来,岁月给予这个女人独特的魅力与妩媚,真是风情万种,美而不腻。
胸口处所露出的一片肌肤,看着比起少女也差不了多少,眼角一点纹路也没有,若非气场强大,说她二十岁也有人信。
从前宋举人在大长公主面前不卑不亢,如今他却自觉低人一等,连话都说不出了,只是呆呆看着,许久才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