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无法反抗长老执事的决定,被迫离开生长的村子,被带到族中集中抚养孤儿的幼崽堂。
孤零零矗在城镇边缘的老旧大院,雪豹幼崽和几名被“收养”的孤儿一起住在昏暗潮湿、四处漏风的破旧木屋中,吃着盐水煮的黑豆,从早到晚地清洗看管们从城镇里收来的脏衣服。
洗破了或是没洗干净,会遭到成年看管殴打。
雪豹幼崽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洗这么多衣服,看管不耐烦地告诉她这是在赚他们自己的口粮。而当看管将清洗干净的衣服送出去时,开开心心地拿洗衣费去喝酒、赌博,给自家的孩子买零食。
族里派人送来幼崽堂每月的开销,实际金额只有公开的一半,而看管们拿到钱,当场分了部分给送钱的人,余下的钱自己人瓜分……
剧情进展到这儿,扮演幼崽堂看管的几名蛇族演员迅速超越了夏、成为赛琳娜和全场观众最痛恨的角色,要不是舞台前面围了两排雪狼族战士,说不得就会有冲动的熊脑壳上台表演打人……
雪豹幼崽在黑暗的幼崽堂里当了好几年的免费洗衣工(戴上雪狼毛编织的假发代表时间流逝),终于成年时,仍然像幼崽一样瘦弱(呃……)。
走出幼崽堂的她身无长物,举目无亲,只能回到村子,进入夏执掌的农场中干活。
还以为夏其实是个好人的她,无意中得知大长老完全不知道她的存在、也根本没有收回她家的房屋田地,而是身为执事的夏借大长老的名头招摇敛财……嗯,观众的仇恨值重新回到夏身上,还翻倍提升。
结尾处,前后饱受十余年折磨的雪豹白毛女终于爆发,于雨夜中冲进夏住的大屋质问夏为什么要抢夺她家的财产。
本色出演的大反派夏,温和地笑着,对雪豹白毛女和观众们说出这样一席话:“你问我为什么敢冒用大长老的名义强占你家的房屋田地?当然是因为无论我是间接害死你的父亲老萨尔也好,强占你们家的财产也好,对我来说非常安全,就像是伸手到口袋里掏东西一样容易,毫无风险可言。”
“老萨尔的父亲是农夫,老萨尔是农夫,你是农夫,你的幼崽仍然是农夫,你们永远不可能威胁得到我的地位,当我有机会轻轻松松拿走你们的财产时,我为什么不这么干呢?”
“混蛋!”台下,无数熊脑壳气到发抖。
夏完全不像罗宾斯剧团那些反派演员一样容易被吓到,被千夫所指仍然能继续表演:“就算你或者你将来的幼崽成为战士,被族中看重,也是不可能向我复仇的。把某个战士调到最偏僻的哨岗提前养老,或是送到最危险的前线送死,对我来说都只是一句话的事,你或者你的幼崽讨好我都来不及,敢对我不恭敬吗?”
夏这段台词讲完,无数原本气到气血上涌的熊脑壳,通红的脸色开始发白。
舞台上,结束的幕布开始徐徐拉拢,观众还能看到的场景中,夏朝雪豹幼崽扮演的白毛女逼近一步,脸上挂着的邪恶又灿烂的笑容,不知刺进了多少人的内心深处:“还是说,你做着成为将军的梦呢?能成为将军的话倒是可以对付我了,不过呢,我活了五十年还没有见过父母不是将军的战士能够成为将军……你的父母不是将军,不是士官,甚至连战士都不是,你觉得你是否有资格改变族中的惯·例呢?”
这段台词丢出来,就像是惊雷一样在全场熊脑壳脑子里炸开,还没从上一轮“人间真实”覆盖性打击中恢复过来的熊族俘虏们再次遭受暴击……辅兵也好、战士也罢,乃至极为受重视、不会像雪豹白毛女这么被欺负的精锐战士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
因表现良好而坐在雪狼族管教战士人堆里的白熊哈尔,搭在膝盖上的手开始微微发颤。
哈尔是白熊一族的精锐战士,他的母亲是精锐战士,他母亲的父亲也是精锐战士。大部分兽人族隔了代就不会再保持亲密联系,家族传承的概念比较淡,所以哈尔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从他家的祖先一直到他这一代,都没有出过哪怕是一个士官。
而现在,这个哈尔一直有意无意地忽略掉的事实被这出戏剧、被夏一席话狠狠地揭开,暴露出来的人间真实简直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VIP室”中,赛琳娜倒吸一口冷气——如果她懂得使用成语,那么她肯定会用“图穷匕见”这四个字来形容萧云推出这出戏剧的目的!
雪豹白毛女流下血泪(在下眼皮处擦了溶于水的红色染料),在幕布快要将舞台盖住的最后时刻,她愤怒地咆哮了一声、不管不顾地扑向了夏。
戏剧的最后,观众只能看见渐渐合拢的幕布缝隙中,那飞扬飘荡的、怒张的白发。
愤怒而绝望的白毛女,最后那流着血泪、白发飞扬地扑向仇人的场景,深深铭刻进在场所有观众的眼睛里,直达内心。
厚重的幕布落下,赛琳娜半天回不过神来。
她发现这出无论舞台还是演员都极其随便的戏剧是符合戏剧要求的艺术性的、是能给予人强烈的震撼的,哪怕她对身份为远东兽人的主角毫无代入感,她依然被戏剧呈现出来的张力感染,她非常明确地感受到了这出戏剧传递给她的强烈情绪:愤怒,和无力。
有些心虚的赛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