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与卡兰想的恰恰相反,纳什莉夫人觉得她自己是弱小的人,但卡兰很强大。
因为卡兰永远不会逃跑。
她就是那种在火刑架上诅咒教会的女巫。
她要活着看见帝国毁灭、重生,看见自己的所有同胞得到解放,才会平静地闭眼离开。
“谢谢。我不用。”果然,卡兰笑了笑拒绝。
夏令营为期一个月。
卡兰过得很开心,但她发现共和国也不同程度地存在着歧视问题。虽然学校不会在官方公告上表现出来,但可以单纯的从夏令营的学生成分中判断——黑发学生人数不到其中的1%。
但是申请夏令营的黑发学生并不少。
听其他同学说,有些同样优秀甚至是更加优秀的黑发学生,都被学校找理由拒绝了。不止是这所学校,其他几所学校,也有同样的问题。
帝国某些大学甚至还在修正案之后,清退了国外黑发留学生,这引起了很严重的国际关系危机。卡兰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事儿。
卡兰抽空去见了阿诺。
他当场拆开信封,欣喜若狂,因为里面是两张他最崇拜的摇滚歌手的演唱会门票。
他甩着两张票说:“纳什莉肯定以为我有女朋友……其实我们早分了。票只有两张,我找另一个乐队成员去,好像对其他人又有点不公平。”
最后,阿诺邀请卡兰一起去。
时间上没什么冲突。
所以卡兰陪他一起去看。
她去之前说:“这是我最后一次陪你去某个地方。”
“我保证这次能保护好你。”阿诺对着十字架发誓。
演唱会上,他混在人群里叫嚷,疯狂挥手,那身出格的装扮在这群人当中又显得很平常了,反倒是卡兰自己有点格格不入。
她渐渐发现了摇滚青年的可爱之处。
演唱会结束后,阿诺告诉她:“我们乐队准备改个名字,重新发唱片。”
“祝你们顺利。”卡兰真诚地说道。
“谢谢。”阿诺认真笑起来居然有小梨涡。
为期一个月的夏令营很快结束。
卡兰在回帝国前,写了一篇声讨黑发学生人数远远低于浅发学生人数的文章。这篇文章被几个支持平权运动的学生转载,很快在小范围内传播开来。然后在夏令营的闭幕仪式上,有人设法把校长讲话词的ppt投屏,换成了这篇文章。
这件事在整个共和国都引起轩然大波。
还上了新闻。
卡兰没来得及接受任何采访就赶紧回国了。
她回国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瑞贝卡,跟她袒露心声。
她特地约在一个郑重又私密的咖啡厅见面,这样这个消息就不会像个随意说出口的玩笑。
在瑞贝卡来之前,卡兰坐在包厢里不断练习自己的开场白。
“瑞贝卡博士,一直以来我都非常的尊敬你。可以说,你是我踏上医学之路的引路人。”
“但是今天我必须告诉你,这份尊敬之下还有一种特别的感情。我知道您在很多年之前失去了自己的女儿,我也在很多年之前失去了自己的母亲。直到在不久前,我从新闻报道上看到爆-炸案导致的车祸,然后在您家见到那个来赎罪的老人,我才终于意识到一件事。”
“我就是您的女儿。”
后面突然传来清脆的重物掉落的声音。
卡兰回过头,发现费曼不知何时进了包厢。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公文包,满脸震惊地盯着卡兰的脸,仿佛她脸上开出了一朵花。
“……瑞贝卡今天去医院了。”费曼花了很长时间恢复说话的能力,“她让我下班经过咖啡厅的时候,顺便接你一下。”
这就尴尬了。
两分钟之后,卡兰和费曼博士一起坐进了包厢里。
“我应该从哪里开始呢……”卡兰思考很久,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她是从慈善捐助晚会讲起的,也没有隐瞒自己和希欧维尔的关系。
费曼看起来彻底震撼了。
但他接受得很快:“其实你做得很对。以我对瑞贝卡的了解,如果你在她刚得知自己孩子被偷走的时候,告诉她这个消息,她说不定会觉得这是你为了安慰她而编造出的谎言。”
“我应该怎么做呢?”
费曼提起公文包,一口气喝掉了剩下的咖啡。
“走,我们一起去跟她说。”
卡兰松了口气。
有了费曼的帮助,接下来的坦白非常顺利。
瑞贝卡差点哭得昏厥过去,她抱着卡兰,一直到天黑都不愿意撒手。她也终于明白了一些事情——为什么在她生病的时候,卡兰总是来她家做饭,陪她聊天,还把爱丽丝带来,想要让她重燃求生欲。
“你得从帝国逃走。”瑞贝卡迟迟没有平静,“呆在这儿不行,这里环境太恶劣了。”
“这不一定。”费曼博士突然插话。
卡兰和瑞贝卡一起看向他。
“刚刚学校才接到一个通知,要恢复部分黑发留学生的学籍。”费曼挑眉,看向卡兰,“你知道,也许是国际上的舆论压力太大了,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