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小龟仔们化形以来,满炕都横着各种“三根手指头的手掌”、“没长胳膊肘的手臂”、“只变了半张脸的人头”等奇异现象。
有一次,言落月睡个午觉,醒来以后刚睁开眼睛,视网膜里就挤满了一张正反面都是后脑勺的大脸,吓得她当场心律不齐。
最绝的是,经事后查证,那只正反面都是后脑勺的大脸,居然还不是小龟用自己脑袋变的。
——它是那只花斑乌龟,用自己的尾巴变的!
言落月:“……”你有尾巴你了不起哦。
在几乎所有小龟都掌握了局部化形能力的今天,关于尾巴究竟该如何变化,仍然是小龟仔们心目中的一大难题。
在小龟仔们的一比一复制里:前面两只小爪子变成胳膊,后面两只小爪子变成双腿,龟壳变成个肉身子……可尾巴呢?尾巴该怎么处理?
对于不到四个月大的小龟们来说,想让他们理解减法,明白尾巴是要连着龟壳一起变没这件事,实在是太难啦。
于是,言落月静静看着,小龟仔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在尾巴的处理上,发展出各种惊人的想象力。
像是屁股后面拖着一只人手、龟壳尾部夹着长了六根脚趾的jiojio,都只算是常规操作。
言落月见过最离谱的化形,来自于一只墨壳小龟。
他上半身的形状,还是龟甲龟爪龟脑袋,下半身则成功变成了圆圆的小屁./股,和两条蹬起来非常有力的小腿。
如果只是这样,言落月还能接受。
但在原本长着小龟尾巴的位置,墨壳小龟非常具有创造力地变出了一根新的小吉吉!
……别说,结合形状、比例、大小来看,这位小龟仔还挺有逻辑的。
言落月:“……”
照她看,这“天才小神龟”的称号,还是拱手让给这位仁兄吧。
…………
言干先把果泥平分给满炕乱爬的小龟仔们,接着又把脸盆大小的铁皮食槽抱上炕,在里面倒了满满一层五颜六色的解冻虫虫。
眼看小龟仔们一拥而上,你争我抢地吃起来,言干拍拍手上的灰,又去照顾另一个要求特别高的小家伙。
“喏,你的小黄鱼泥。”
言干趴在炕沿,伸手戳了戳言落月软乎乎的脸蛋。
他很小心地控制着力道,反复在白皙红润的腮上摁出酒窝似的小坑:
“就你最挑嘴了,居然还不吃虫虫——虫虫多好吃啊?”
言落月不说话,只眨眨眼睛。
言干一边喂言落月吃饭,一边故意举着勺子在言落月鼻尖画圈。
很快,他的这番举动,就得到了言落月沉默的注视作为回馈。
四目相对,言干讪笑着摸摸鼻尖,感觉自己好像被只有四个月大的妹妹鄙视了。
半碗鱼泥快要见底的时候,孵化房的大门忽然被人推开。
一个言落月之前从没见过的龟族男人,带着一身外面的风霜冷气站在门口。
男人环视了孵化房一眼:“是言干啊,你雨姐呢?”
言干:“雨姐去给婶子她们帮忙去了,保叔你找她有事吗?”
“嗯,那就不叫她了,你来帮忙也行。”
男人急促地招了招手:“半封族期才结束,今天就有三伙不认识的客人来借宿。我们那儿都忙不开了,你过来搭把手。”
言干看看火炕,再看看对方,语气分明有点犹豫。
“但族里的孩子……”
“这就是今年的小崽们?”
男人踏进室内,才低头扫了一眼火炕就乐了:“诶呦,今年的崽崽长得快啊——小龟仔都这么大了,哪还用人看着啊?走吧,你先来给我帮一阵忙,忙过这阵就放你回来。”
男人一面说着,一面拽着还不太情愿的言干,大步流星地往前面的几处院落去了。
言干惊叫:“门!门!门还留了条缝没关上!”
“放心放心,隔着个堂屋呢,冻不着小崽们。一炷□□夫就放你回来,再说了,棉门帘那么厚,你怕什么。”
言干一个半大孩子,论力气当然拧不过这位族叔,踉跄着被拽了几步以后,只好跟着去了。
龟族族地位置很好,恰好处于一个紧要岔口。
从这个岔口出发,左边那条路通往魔域封印,右边那条路则直达妖兽丛生的平宁山。
所以一年到头,光是南来北往的客商、历练的低阶修士们过夜打尖、卖些药品用具,就足够维持整族的生计。
龟族岁月漫长,做这种服务小事也很有耐心,口碑百年如一日,渐渐在修士间传出名声。
今天族里才刚结束半封族期,冬眠的同族尚未全部醒来,就有三支新队伍来此歇脚。
言干一边干活,一边惦记着孵化房的小龟仔们。
这种惦记,在他替一队人族修士运送笼子之际,达到了最巅峰。
“客人。”言干用手腕比了比那笼子栅栏的宽度,“您这精铁笼子,只怕关不住这一窝卷毛黄鼬。”
修士顺势看去,只见笼子里面,蜷着小二十只大大小小、皮毛黄黑相加的黄鼬妖兽。
黄鼬,就是黄鼠狼的学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