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眼喜悦,亲切地拍了拍江汀白的肩膀。
“很好,你很懂得选择自己适合的道路。难怪在筑基境界时便能领悟剑意,因为你确实是个天生的剑修。”
这话,江汀白怎么听都怎么觉得怪怪的。
他又一次道:“……师尊?”
姬轻鸿欢乐地说道:“因为你已经领悟了剑修的最高要义,那就是——”
江汀白忍不住屏住呼吸。
“——永久的贫穷。”
江汀白:“……”
姬轻鸿拂袖将地上的阵法痕迹抹平,高高兴兴地感慨道:
“我没什么能教你的了,你就……嗯,趁着还能蹭一蹭峰中的公中支出,想吃什么吃点什么吧。”
江汀白:“……”
江汀白骤然回忆起,在他还是一名医修的时候,遇到着实没有希望治愈的疑难杂症,也会建议家属,病人想吃什么就给他吃点什么……
现在两厢对比起来,江汀白不得不承认:手残,或许也是一种绝症。
关于江汀白动手能力的判断,终于在第二天尘埃落定。
事情的起因是,姬轻鸿路过时,注意到江汀白正在树荫下做草编。
如果只是普通的小摆件,哪怕外观再怎么精美,手工如何之巧妙,也很难引起姬轻鸿的兴趣。
但江汀白的这份草编……它绝就绝在其造型十分含糊,外观简直堪称不可名状,甚至有种微妙地打破了修仙界次元,直接将人带到克苏鲁世界观现场之感!
姬轻鸿:“……”
他独自站在不远处研究了半天,用一种十分感兴趣的语调地问道:
“你这是在……给我扎小人吗?”
是的,在仔细清点以后,姬轻鸿确定江汀白手中的那个东西,一共分出了五个杈杈。
以常理而言,这大概就是一个人的头颅和四肢了。
何况这份粗糙的手艺,实在很难不令人以为是巫蛊之术啊。
姬轻鸿摸摸自己的下巴,深感此事有趣:背地里给他扎小人的家伙,应该只多不少,但要是自己的徒弟都开始给自己扎小人……
——那他做人也太成功了吧!
江汀白闻言微微一怔,先是看看姬轻鸿,再低头将视线投向手中的草编;随后再看看姬轻鸿,又一次迟疑地看看手中的草编……
假如江汀白是个气球的话,那他现在的状态,一定是气球肉眼可见地瘪了下去。
“师尊误会了,我本意并非如此。”
姬轻鸿指指他手中的草编活计:“我看到四肢上长出的瘤子了。”
江汀白沉痛地吸了口气:“那不是瘤子……那是海星上带着的小疙瘩。”
姬轻鸿:“……”
江汀白喃喃道:“我在编织的,其实是一只海星。”
“……”
一直以来,即便是姬轻鸿也要承认,以普世价值观来说,江汀白的品格才华无可挑剔。
当然,如果按照他的标准来,大弟子在有趣方面显然就差了一些。
但现在,姬轻鸿不那么想了。
仔细端详了江汀白的草编良久良久,姬轻鸿终于用一种不确定的口吻缓缓问道:
“你当初弃医从剑,不是因为认不准穴位经脉,把人给扎坏了,才改修剑道的吧?”
江汀白当即澄清道:“辨认穴位经脉,乃是医家的基本功,大家最初都是用自己扎起,没有练熟之前,怎敢救治于人呢?”
“这个事情,很难说啊。”姬轻鸿耐人寻味地停顿了一下,“为师只是觉得……”
姬轻鸿只是觉得,如果江汀白当初是用自己扎出的草人学习医术,那一针把人戳死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
至于二徒弟宓记尘加入这座峰,大概是几十年后的事了。
当时江汀白正在历练期间,顺便完成几个宗门任务。至于姬轻鸿,他则是随机出山吸引一些新的仇恨。
虽说在姬轻鸿的影响下,师徒之间的相处模式不再那么拘束恭敬,但江汀白性格中的温润守礼,几乎浸透进骨子里。
所以只要不在闭关期间,每隔半个月,江汀白都会寄给姬轻鸿一封问讯纸鹤。
除了问候师尊保持身体健康之外,也会提及几笔自己的近状。
姬轻鸿就是在江汀白寄来的纸鹤里,发现他们师徒二人极其巧合地游历到了相邻的两座城池。
彼时江汀白和姬轻鸿已经三五年未曾见面,那座峰头已经成为空巢孤峰。
只有他们峰的峰名,在姬轻鸿时不时寄回的传讯纸鹤间,仍要隔三差五改动一次,简直震撼负责此事的弟子全家。
既然巧合相逢,师徒二人总要见上一面。
正是在碰面的人间酒楼中,两人听到一则逸闻消息。
据说城北的葫芦巷子里,近来总是出些怪事。
像是什么乞儿盼望有银钱买件棉衣过冬,第二天早晨一醒,便发现自己脑袋底下枕着一大锭雪花银。
又比如某个小学生生性调皮,不爱写功课,又不想被先生批评。
结果他当夜忽然不受控制地从床上爬起来,半梦半醒地写完了三十篇大字的作业,第二天手腕还有点隐隐的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