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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非偶(1 / 2)

赵氏摸了摸女儿的发鬟:“因你年小,阿娘没告诉你,是你阿耶同科进士家的小郎君,长你两岁,他阿耶必是做了官,你嫁过去便是坐享富贵的。”

赵氏话音刚落,赵老翁便“嗤”了一声,待要开口,瞥了眼外孙女,突然改了主意,到嘴边的话拐了个弯放回肚里,却问她:“柔娘,可听见你阿娘的话?你待如何?上京做宦家娘子吗?”

赵氏听他松口,以为有转圜的余地,忙向女儿使眼色,蔺知柔却佯装看不懂,反而问道:“阿娘,亲事是何时定下的?”

“永平四年四月收到你阿耶的书信,二月里写的,你问这做什么?”赵氏想起当时的光景,止水般的眼睛突现神采,那是她一生中最风光的时刻,谁知后脚就从山巅跌了下来。

蔺知心道果然:“那就是放榜后不久,可我们家眼下这样子……”

赵氏经女儿一点,也有些着慌,随即想到了什么,眉舒眼展:“不怕他们抵赖,你阿耶随信寄了那家小郎君的庚帖和信物……”

赵老翁冷笑着打断她:“他们不认呢?你待怎么的,去告官?二郎死时他们家可有人来吊丧?这些年又可曾通过音信?”

蔺知柔上前一步:“外翁,阿娘,容我说句话,便是人家重义气,认了这门亲事,我也不想嫁。”

赵氏一愣:“这是为哪般?人不嫌弃你便是行运了,哪有你挑拣人家的道理?”

“阿娘,女儿不懂什么大道理,却知道小水缸不能配大盖子,五尺童子不合穿八尺衣裳。”

赵老翁眉头顿展,拊掌道:“这孩儿年纪虽小,见事却端的分明,可惜……”

赵老翁话说了半截,未尽之意昭然,可惜生为女儿身,再聪颖也不能走宦途,没什么大用处。

从赵老翁的院子里出来已是薄暮,赵氏急步走在前面,对女儿不理不睬。蔺知柔人小腿短,又大病了一场,不一会儿就被甩开一大截。

蔺知柔暗暗叹口气,小跑上前,牵住母亲衣带:“阿娘等我。”

赵氏将衣带用力抽回:“等你做什么?你长进了,主意大得很,我是不配管你了!”

蔺知柔便松开手,垂着头落在后面,相处十年,她把母亲的脾气摸得一清二楚,赵氏性子积糊,但心肠也软,待她气消就是了。

赵氏见女儿不跟上来,反倒放心不下,时不时扭头瞅她一眼。

别别扭扭地走到三房院落附近,忽听墙内传来一阵熟悉的哭声。

蔺知柔心一紧,是妹妹。赵氏也蓦地一僵,不由伫足。

因兄妹二人相继染上时疫,赵老翁便做主,让四媳暂且代为照料小外孙女。

蔺娴是遗腹子,才四岁。第一次离开母亲和兄姊,四舅母又不甚经心,遂时常哭闹不止。

赵氏叫老嬷嬷去送了一次衣裳,四舅母后脚就抱了孩子冲进他们院子,往赵氏怀里一塞道:“衣冠户的小娘子贵重,我养不来。”转身便走。赵氏赔着笑脸低声下气地说了数不清的好话才哄得四嫂消了气。

蔺知柔轻唤一声阿娘,赵氏薄薄的身躯颤了颤,像片孤零零挂在树梢上的枯叶。

“走吧。”赵氏哽着声道。

两人却都站在原地没动。直到蔺娴哭累了歇了声,赵氏才迈开腿。

暮色四合,最后一抹残阳也褪尽了。蔺知柔轻轻握住赵氏冰凉的手:“阿娘,莫担心。”

声音稚嫩,言语却仿佛坠了块铁,沉沉的,莫名叫人安心。

赵氏愕然低头,只见女儿的侧脸藏在暮色中,神色莫辨。这回她没再将女儿的手甩开,反而紧紧攒住了。

计策已经定下,怎么实施还是个问题。

赵家人虽已打定了蔺知柔考不中的主意,但表现也不能太失水准,若是连累举荐她的高县令和李长史被天子问一个“察举失人”,那十个赵家也不够两位大人物出气的。

如此一来,蔺知柔的课业就成了大问题。蔺七郎原是州学的生徒,可州学的师生与杂役谁不认识这七岁通经、八岁作赋的神童?冒名上学是不成的。

赵老翁原本想请个寒门举子到家中授业,赵四郎两个字便叫他打消了念头:“二嫂……”

二儿媳膝下的阿虎阿豹都是差不多的年纪,现下附学于毛氏家学,若是家里请了老师,不正好省下两个儿子的束脩?

赵四郎继续献策:“儿子思量着,外甥在这扬州城里有些名声,书肆、笔墨铺子里认得他的也多,保不齐叫人识破,倒不如离了扬州,去外边寻个地方。”

“你常往江宁去,可有相宜的去处?”

“儿子听说城东灵谷寺的寺学尚可,且佛寺在山间,周围少有人户,倒也清净。”

赵老翁一喜:“如此说来,倒是正合适。”

“只是……那寺学有此名声在外,轻易不收学生,须得有人荐送,儿子想着,一事不烦二主,倒不如请托高明府修书一封。儿子下月初去建康覆帐,正好带着外甥女去拜师。”

“我儿想得周全,”赵老翁喜道,“高明府送了礼来,我们合该登门拜谢,明日你领了柔娘去县衙拜见,正好求书。”

翌日,蔺知柔随四舅前去县衙拜谒,高县令听说她要舍近求远去建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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