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牢里。化成雨蜷缩在角落。只有靠着墙壁,感受墙壁上的冰凉,才能舒缓一下身上的疼痛。这么些天,他就是这么熬过来的。陈伏甲则坐在大牢正中央的草垫上。虽然身体无力下倾,但腰杆依然挺直,即便经历了毒打,一举一动,仍旧充满了名门气度。双手都是血污,指甲早已劈开,里面全是黑泥,身上更是没一块儿好肉。那些已凝固的血迹间,夹杂着新的鲜血在蜿蜒地流淌着。有些尚未癒合的伤口,血肉模糊,鲜红的血液和黄色的脓汁交织,满是腥臭的气味。化成雨看着都只觉得触目惊心,虽然他挨打的早,但那行刑的侍卫还算有分寸,没有往死里打。但对陈伏甲,可是实实在在的重仗四十,换个身子弱的,只怕已经要了老命。陈伏甲控制着呼吸,尽量不触碰到伤口,试图减轻痛苦。他拿着石头,在地上打磨着,转移注意力。也不知磨了多久,石块被磨成了石片。他撩起残破的衣服,看了看大腿上的伤。这里伤的最重,浓水的味道最腥,如果不让医者来处理,只怕更严重。但很显然,那岑扁只想着侮辱他,不可能找医者来给他治疗。于是乎陈伏甲拿着石片,割开了伤口,将浓水脓血全部放出。他一点点地,在腿上磨着,每割一下,就摸一摸节仗,倒吸一口凉气,缓和一下痛苦。化成雨看得直哆嗦,大家都是出使夷州,你就这么勇的吗?等到脓血流出,依稀能看见大腿上的白骨。陈伏甲也是一哆嗦,不过心里轻松了很多。如此,等到血痂凝固,就会好。不然任由脓血在伤口中,必然会腐烂,导致截肢。就在同一时刻,岑扁来到了大牢里。身边还跟着那个行刑的侍卫。岑扁与随从进入牢房,二话不说,把侍卫按在地上,然后自己也趴在地上。他侧着头对随从道:“打!四十杖!只能多,不能少!”化成雨摸不着头脑,陈伏甲眼里也闪过一抹惊色。岑扁这幅姿态,像是在认错,难道......很快牢里就传来阵阵哀嚎声。这俩人的表现别说比着一直不跪的陈伏甲了,连化成雨都不如。化成雨叫起来像鬼叫,除了难听,其实也还好,这两人则不同,哀嚎连连,痛呼卖惨,一点骨气都没有。四十杖打完,侍卫已经昏死过去。岑扁也昏头昏脑,但强烈的求生意志在支撑着他。“来人,上菜!”侍从便将菜端了上来。陈伏甲闻着味儿就回想起来,他可不仅仅是挨了顿板子,还被人当猪一样喂了十几天。不过眼前的饭菜,比他之前吃的更过分。馊了不说,还有虫子在里头爬动,隐隐约约还能闻到股尿骚味。“汉使,这可是寡人最喜爱的饭食!”岑扁的手一直在打颤,还是拼尽全力从饭菜里,挑出了一只青虫,道:“汉使,看看,这青虫多肥美啊!”说着,便强迫自己睁着眼,在陈伏甲的注视下,望着那还在蠕动挣扎的青虫,一口吃下。吃了不算,还得笑。化成雨看得懵逼,这是怎么了?吃完这馊饭蠕虫还不算,岑扁都不顾自己身上的伤,望见陈伏甲大腿上的伤口,凑上去就要吸:“汉使竟受了如此重的伤,寡人来将脓血吸出来!”本来还冷眼看着这一幕的陈伏甲,登时一个激灵。一个大男人就要往自己大腿根上凑,别说他出身名门,就是对面的大头兵化成雨都顶不住这种酷刑啊!条件反射般的,将手上的石片往岑扁脑袋上一砸。登时鲜血直流。岑扁被鲜血模糊了视线,还是昏昏沉沉的掏出了一方印玺:“汉使,此乃寡人印玺。”他又对着琼州的方向拱手一礼:“寡人.....臣已自去王爵,愿为大汉夷州刺史!”陈伏甲默不作声。这不是他出使的任务,是化成雨出使夷州的任务。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和岑扁交涉过,更不会接受这些东西。因为不符合出使规矩,臣子,不是这么当的。“大汉夷州刺史?早干什么去了?”就在这时,刘恪引着人马强行闯入大牢。左手典褚右手甘文禁,两个猛男虎视眈眈的看着岑扁。岑扁艰难的回头,一个哆嗦,见着为首的那个年岁并不大,却气质卓然的男子,便明白,大汉的皇帝,到了。其实汉军也挺惊愕的,尤其是从没有见识过刘恪挖地道技术的甘文禁。皇帝在地道里就跟回了家一样,什么五道弯六道拐,根本不会迷路。就连布设的陷阱障碍,都能轻松度过。而且就跟有向导一样,灭了东胡人残部之后,就直愣愣朝着城里去了,一出地道,就是王府。“寡人....”岑扁刚开口,就被典褚和甘文禁瞪了回去,当场失禁。“臣岑扁,拜见陛下!”额头上被砸的伤口,血越流越多,又挨了四十杖。岑扁的意识已是极为模糊,随时都要倒下。但他不敢倒下,他知道,自己一旦倒下,就活不了,必须强撑着答应大汉的一切要求。如此一来,即使是皇帝,也不好杀他:“夷州钱粮,陛下可尽取,士卒、舰船,陛下也可随意调动。”“......”刘恪不言。岑扁磕磕巴巴道:“质子....臣长子早夭,次子年仅四岁,年纪太小,如何放心让他去朝歌?唯有一女,适龄待嫁,可送入宫中。”“......”刘恪依然不言。“好...”岑扁一阵心疼,牙齿都在打颤:“臣的次子岑水,就交由陛下教导了。”“......”“陛下莫非还是信不过臣?”“......”“臣不要这夷州刺史之位,只愿入朝廷做一小吏!”“......”见皇帝一直不说话,岑扁甚至怀疑,皇帝是想拖延时间,一直拖到他疼昏过去。这样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