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也很清楚,倘若自己实话实说,那估计下次回来,等待他的就不是一只猫,而是一群了!想不到啊想不到,他英明一世,谁都没能扳倒他,最后却是被自己养出来的小乖乖给狠狠咬住了七寸。
磨了半天槽牙,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阿宝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除了爱打击报复他,她还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一天到晚尽在琢磨这个了吧!
姜央假装听不出来他在说反话,点头道:“我也觉得,有你在,我怎么可能会是坏人呢?”边说边把猫抱回怀里,抚着它脑袋,笑问,“是不是啊?阿贝。”
小猫受用地眯起眼,仰起小脑袋回了她一声:“喵~”
叫完,它便“咕噜”滚进姜央怀里,扭着小脑袋拼命磨蹭。细细的一线猫眼乜斜过来,衬着天然上翘的嘴角,似嘲似笑,又冲门外孤苦伶仃的卫烬嚣张地一“喵”。
卫烬:“......”
脾气上来了,他也不管对方是谁,直接竖眉怒瞪回去,帝王霸气尽显。
猫也不知是真叫他吓着了,还是装的,浑身软毛都哆嗦了下,呜咽着一劲儿往姜央怀里钻,毛茸茸的小耳朵都耷拉下来,好不可怜。
姜央抚着猫脑袋细声细气安慰,抬眸瞪向卫烬,大呵:“你干什么呀!就会欺负人!”低头瞟了眼怀里的小家伙,又严谨地补了句:“还有猫。”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卫烬简直目瞪口呆,“我、我我哪里欺负它了?明明就是它……”
“喵!”他话还没落地,小猫就呜咽得更加大声,如泣如诉,闻者无不落泪。
姜央心疼坏了,忙抱起猫温柔地哄着,啐了他一句:“闭嘴!”就再不肯听他多言。
卫烬咬牙切齿,腔子里似燃起了一股红莲业火,把拳头都炼成了铁块。
万万想不到,自己驰骋疆场这么多年,斗过了帝京那么多青年才俊,也踹翻了棒打鸳鸯的兄弟,帝位都坐稳了,最后却输给了一只猫?!
不过......阿狈?
拿自己的爱称去唤一只猫,果然小姑娘心里最惦记的,还是他。这般口是心非,可是在埋怨他这几日忙于公务,都没时间好好陪她了?
这么一想,卫烬心里的妒火瞬间便散了个干净,隐约还咂摸出了几分甜,心里藏不住,便溢到嘴角,半暧昧半戏谑地开口,连声音都不自觉随风荡漾:“狼狈的‘狈’?”
“不!”姜央宠溺地摸着猫脑袋,毫不犹豫地道,“是宝贝的‘贝’。”
卫烬:“............”
猫是宝贝,他是狼狈?
很好,受够了,都毁灭吧!赶紧的。
有了新宠,旧宠自然就成了明日黄花。
姜央虽然身子还没好全,不能去西湖边散步赏景,但好在这间宅子布置得极尽玲珑,足够她好好享受江南的温婉明媚。
每日,阿宝抱着阿贝在屋里吃热菜热饭,阿狈在西北角喝冷风;阿宝和阿贝在浴房浆洗身子,阿狈在屏风外望眼欲穿;阿宝搂着阿贝在床榻上甜甜蜜蜜地安寝,阿狈在暖阁外可怜兮兮地打地铺。
整整一个多月,都是这样的日子。
没有宫规的限制,又有小猫陪伴,姜央身心都放松不少。
宅子里的婢女们也跟着清闲下来,无需再熬到半夜三更去主屋打扫花瓣,她们每日伺候好猫,就可以回去歇息。睡眠好了,人也跟着鲜焕起来,一个个都水葱似的。
姜央瞧了,都由不得感慨:“还是江南的气候养人啊,要是能一辈子都留在这儿,那该多好?”
卫烬听完,却是忍不住“呵呵呵”地一阵冷笑。
她说的是“一辈子都留在这儿”吗?分明是要把他留在这鬼地方一辈子,自己好跟那只什么也不会做,只会撒娇争宠的死猫回帝京双宿双栖!
想不到啊想不到,有朝一日,他竟然还会吃一只猫的醋?
不过也没事,他至少还是个人,不至于真跟一只猫斤斤计较。
反正这几日,临安这头的公务还有一摞山等着他去处理,他姑且就让那只婊里婊气的死猫多享受两日。等他忙完这程子,就敲打敲打林巡抚,让他随便寻个由头把猫接回去,顺便再饿它两顿,让它长长记性。
嗯,他是个人,是不会跟一只猫计较的。
小姑娘不愿搭理自己,总不好拂主人家的颜面吧?
猫走了,小姑娘铁定伤心,亟需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他就趁这机会灵光乍现,给她最好的依靠。
正好那条鸳鸯戏水的脚链也快打出来了......
卫烬情不自禁笑出声。
心里有了盼头,日子也就不会像之前那般难捱。匆匆几个日升月落,临安从夏逐渐转入初秋。要处理的公务终于迎来收尾,而阿贝也因为姜央这几日身子不适,不能再近身同她待着,被林巡抚接回家中。
猫走了,狼就可以回来称大王了。
这天,还是一个寂静的黄昏,卫烬路过熟悉的糕点铺子,买了跟之前一样的点心。想起小姑娘最近越来越爱吃酸,他便又挑了几样酸果子,一道拿了回家。新打出来的脚链子在袖底“叮铃”,衬得他脚步比之前还要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