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遮掩耳目。而自己这个当事人,居然还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思及此,卫烬由不得咬牙。
皇家的婚姻多出于政治目的,若有真情,便算锦上添花;若没有,也没必要伤怀。横竖这太子妃之位总会有人来坐,是谁或者不是谁,都与他无关,他也并不期待什么。
只是这般给他硬塞,也忒不拿他当回事了吧?
他好歹也是个太子啊!
卫烬沉出一口气,他一向是个直脾气,心里想什么,脸上就表现什么,见卓晏一劲儿夸,便忍不住怼道:“你都没见过人家,你就知道人家不错?”
“大家都这么说啊。”卓晏摊手,“帝京第一美人!公认的。就算绛年姑娘在这儿,我也不能撒谎。人家可是真名门出身,大家闺秀,饱读诗书不说,性子也和顺,听说还很会弹琴。外头不知多少人家抢着提亲。光那承恩侯世子,一个人就去了八趟。要不是姑母提前给你定下,人早成别人的妻了,哪里轮得上你?”
卫烬不屑一嗤,“饱读诗书,性子和顺,不就是无趣吗?挨欺负了,都不敢反抗。这样的大家闺秀,帝京里头还少?”
况且她小小年纪,为了当太子妃,就敢拉着他母后这般诓骗自己,这般不折手段,人能好到哪里去?
多半是为了寻门好亲事,名声吹得响亮,真人也就那样。
“嘿,你存心找茬儿呢吧!”卓晏气得咋舌,磨着牙道,“要不是琴宴马上就要开始了,我真想把人姜姑娘请过来,让你好好掌一掌眼。”
卫烬失笑,半掀眼皮,漫不经心道:“行啊,改天你把人带到我面前,看我会不会给她一个眼神儿?”边说边夹紧马腹,往前行去。
卓晏憋了一肚子火,虽说早就知道这家伙就是这脾气,可他心里还是难受,打马上前,气恨地撞了下他的肩,“真想看见哪天,你也为一个姑娘失魂落魄。”
卫烬挑眉夸张地“哦”了声,朗声道:“那你这辈子是没戏了。”
他将来或许会为皇位伤神,为天下社稷劳心,就是不可能为一个小姑娘,而忘了自己。
尤其是为那个什么姜央!
今日便是母后亲自过来绑他,他也不会去见她一面。
*
时令进入八月,帝京城中早已是热浪滚滚,酷暑难耐。
蒹葭岛却因着江水环绕,暑气消减不少。赴宴宾客早早就围坐在花厅,这么多的人,把花厅挤了个满满当当,却是半点不觉得热。
而山庄内还有座小瀛台,就建在湖心,气候更是舒爽宜人。阳光透过镂花雕窗照入,热意早叫湖水涤荡了个干净,只余清透稀薄的金,依稀勾勒出梳妆台角的一盆兰花。薄叶郁郁葱葱,几朵素心白兰点缀其中,暗吐芬芳。
花下横着一方琴,漆光如镜,雁足装满。
姜央一袭月白衫子凝坐于前,勾指轻轻拨弄琴弦,玉腕间的一只银镯随她动作轻轻晃动。金猊轻吐细烟,伴着琴音在风中袅袅。玲珑侧影描摹在窗屉的软烟罗上,天然是一幅上好的仕女画。
云岫第三次打帘进来。
饶是见惯了姑娘的美貌,她还是由不得呆了一瞬,待回过神,心里又不禁生出焦躁。
姑娘自幼刻苦习琴,琴技超绝,世人无不赞叹。只是没几个人知道,姑娘其实就师承于琴圣,且还是她老人家的关门弟子。只是碍于身份,不好叫公之于众。每次蒹葭宴,姑娘也都会以幕篱掩面,偷偷过来赴宴,今年也不例外。
帖子是一早就送过来的,只是今年,又跟以往有些不同。
其一,就是原本要登台为众人的抚琴的沈绛年,也就是姑娘的师姐,起那些时日不甚弄伤了手,一个月内都碰不得琴弦。琴宴在即,其余同门皆不在京中,她便向姑娘求助,让姑娘坐在垂帘后面,代她登台献曲。
同门之间互相帮衬,原也不算什么,总不能叫琴圣的招牌砸在她们手里吧?只是麻烦就麻烦在,这宴会早不开晚不开,偏偏跟皇后娘娘的花宴撞了日子。
这叫人如何是好?
“姑娘,要奴婢说,山庄这边就推了吧?咱们现在乘快船赶回去,应该还来得及,否则夫人那里……”想起杨氏黑着脸的模样,云岫禁不住哆嗦了下。
姜央却是半点不怵,启唇轻吐了句:“不要。”
端起茶盏抿了口,她侧眸转向云岫,不紧不慢道,“圣人言,人无信不立。师姐平日待我不薄,况且我也是先答应了她,倘若这会子临阵脱逃,叫我以后拿什么颜面去见她?”
这话说得倒头头是道,叫人不好反驳。
云岫听完,却是拧了眉,半信半疑地问:“姑娘,其实是你不想见太子殿下吧?”
姜央捧茶的手微微一抖,溅出两滴茶在紫檀桌面上,显然是被戳中了心事。
但她也不露怯,低头擦水渍。日光为她染上一层薄金,五官柔和,睫毛长而密,越发显得没有锋棱。出口的话,却是半点不客气:“没错,我就是不想见他,怎么了?”
姜家礼仪传世,她也不是个不讲理的人,在外人面前更是从未给姜家丢过颜面。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也愿意听从母亲安排。只是母亲这回办事,也忒不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