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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楼船之上,最上一层里头全打通,装饰豪奢而荼蘼,灵船外头艳阳高照,炽热的阳光却穿不透门窗。昏黄的烛头奄奄一息的投出无力的光亮,无人走动的空间里缓缓流动着凝滞而沉重的气息,那种气息,与死亡对抗,又与生机难容。
黑白兽皮堆成的波涛里,持着兽角酒杯的男人美如油画,又如油画般不像活人。他的面孔、手指、散开的长发,在昏暗光线中微微闪烁蜡质光芒,当他抬起眼睛,一双黑瞳幽深得埋葬了光线。
「年轻鲜活,生机旺盛。可惜,我不能再夺舍了。」
男人沉甸甸的视线投注到十米外,那里跪着一个人,臣服虔诚。
「主上,按着计划,三个月后到云晶天,到时不止这些人。只等阵法催动,主上得逆天气运即可再获新生,到时,天道也无法束缚主上。」
男人哼哼得笑了声:「我还以为一切到头了,我的神魂啊,任何一具皮囊都无法容纳了。」
他手一抛,酒杯飞到半空中定住口朝下,里头的酒液并未洒出。男人伸了伸手臂,丝滑的袖口滑至肘部,露出生了一片焦黑的手臂来。那焦黑上丝丝黑气流淌,空气中隐隐有某种腐烂的气息散发。
「本来我都放弃了,飞升无望,长生已久,权势、地位、财富,我什么没有?只是不甘心啊——」男人眼中幽深火焰跳跃。
「呵呵,我都放弃了,贼天道不容我,我能干得过天道?」
「呵,天道竟然乱了。」
「它自顾不暇。」
「哈哈哈,老天都不能阻我了。」
跪地之人立即一番恭喜主上奉承之言。
男人笑罢,想起一事:「朝华宗的弟子抓了几个?」
「现在船上有五个,朝华宗眼皮子底下不好弄。其他地方总共抓了七十个。云晶天那里,最后再动手,能再抓十几个。」
男人兴致说道:「凑足一百个。」
「是。」
男人哼了声:「敢灭我的孤光城,敢夺我的矿脉。我就断你们年轻一代。」
手下应是附和,主子喜欢迁怒又记仇,总不能这个时候提醒说孤光城是兽潮所灭吧。而且,朝华宗切实抢了主子的矿脉得了切实的好处。
说着,男人犹嫌不足,又下命令道:「不拘什么修为资质好不好了,只要是朝华宗的,全给我抓来。」
手下又应是。
男人摩挲着下巴,看似光滑紧致的皮肤,被手指按过后一时不能恢复,男人摸了几下心情差下来:「古坟场那里能一网打尽才最好,可惜喽——」
可惜他没那个本事。
「古坟场那里最新消息是什么?」
手下道:「正在挖着,不知会是什么。没有任何线索。」
男人眯紧了眼:「没有任何线索,当年那件事.也是没有任何线索会不会.」
他挥手让手下退下,陷入沉思。
过去很久很久,土灵蛮没有存在感的调头离开,给扈暖打小报告。
扈暖再传达给大家,五人一背冷汗。
金信:「竟是冲着朝华宗来的!」
兰玖:「不是单独针对咱们,是格外厚爱一把。」
萧讴:「孤光城的幕后人?谁呢?原来是仇家。」
冷偌:「有心算无心。他想杀尽朝华宗弟子,我们要想办法给外头送信。」
扈暖:「他这么厉害他怎么不飞升呢?」
四人齐齐看她,扈暖说:「这么有本事的人,不去仙界干嘛呆在咱这种小地
方。」
金信无语:「你没听出来吗?那人说,他不能再夺舍了。他肯定是夺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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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舍的,神魂经历的肉身越多越污浊。污浊的神魂肯定抗不过天劫。说不得他一冒头就有天雷劈他。他自己不是也说天道不饶他的意思?」
萧讴:「对,他原本都准备好死了,谁知道天道乱了——天道好端端的为什么乱?三族都没出什么人神共愤的大事影响天道吧?」
冷偌苦思,自己重生的事是不是真的啊?自己重生影响到天道还是天道早在之前就乱了才有自己的重生?
好复杂,她没这么重要吧?
「现在怎么办?给宗里送信啊。」金信着急。
扈暖说:「有本事把全宗的人都抓来云晶天再见。」
四人:「.」你可真会想好事。
愁眉不展。
其实扈暖有办法,但她不能说。
她在心底偷偷和吞金兽说:「牙牙,你能把这件事告诉妈妈吗?宗主师伯跟妈妈在一起呢。」
吞金兽:「呀,可以呀。」
扈暖自言自语:「妈妈比我聪明,她肯定能想出解释的好办法。」
解释她怎么得来的消息。
扈轻:你个坑妈的货!
他们被掳走的时间长,探得消息的时间晚,乔渝那边动作快,先和扈轻相遇在古坟场底。
于是扈轻先得了扈暖等人失踪的消息,并八成肯定是被人掳走。
当场她的脸都绿了,一口气提起瞪着乔渝半天没缓过来。
萧讴怕她憋死,一巴掌拍在她背上,帮她透过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