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老头会被吓到吗?
尸山尸海里闯出来的计将军,铁骨铮铮,山摧不折,水冲不弯。乡绅的几句狠话,甚至不能令他眨一下眼睛。
嘿笑一声,他举起长刀:“老子倒要看看,你让老子怎么死!”
别的不说,他儿子还在边关大营待着呢,大小也是个参将。他如今就算辞了官,也不是没靠山的,一个小小的乡绅,他还得罪的起!
胆敢轻侮他的女儿,他非得出了这口气!
但见一抹亮光闪过,他手起刀落,一股鲜血迸溅出来,一只断臂坠落在地,弹了弹,滚了一圈泥土,很快不动了。
乡绅眼白一翻,晕倒在地。
“孬种!”计老头嗤了一声,踢了踢他,“醒醒!”
乡绅刚刚既惊吓又疼痛,一瞬间晕厥过去了。被计老头踢了几脚,悠悠转醒。
左臂传来剧痛,他偏头一看,脸上肥肉抽动着,眼白直往上翻,又要晕过去。计老头直接踢他太阳穴上,喝道:“起来!自己包扎!”
任由他流血下去,可能会没命,但计老头可没好心帮他包扎。乡绅也反应过来了,冷汗淋漓地坐起来,咬着牙,撕了块衣袍,哆哆嗦嗦地缠着断臂。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老子姓计名安复。”计老头提着刀,垂下眼睛,对乡绅说道:“你就住在前面的郦县?老子不跑,就住在郦县最大的那家客栈里头,你有什么仇什么怨,有什么帮手什么靠山,尽管叫来,老子等你三天!”
说完,将长刀立起,耍得虎虎生风,哈哈大笑一声,往马车走去。
韶音从始至终没表现,只在老头儿砍人时给他鼓了鼓掌。这时,她含笑看了乡绅一眼,对他点点头,而后跟进了马车里。
乡绅但见美人对他微笑,魂飞了一瞬,目光直愣愣地盯着马车,直到马车驶远,才一个激灵——计安复?
计安复!!
他瞳仁紧紧缩起,忽然“啊”的大叫一声,完好的那只肥硕右手狠狠捶了下地面!
计安复,那不是边关的计大将军吗?!
“啊啊啊——”他既悔又恨,怎么惹了如此来头的人,激荡之下,断臂的伤口冲开了绑得松散的布条,再次迸出血来,眼白一翻,再次晕厥过去。
这些就不归计老头和韶音管了。
两人坐进马车里,慢悠悠地往郦县赶去。半新不旧的马车行驶在凹凸不平的路面上,发出吱吱悠悠的声音,原先计老头只觉得悠闲生趣,这会儿却心烦得紧。
还不是看他朴素简陋,无依无靠,那满脸是油的肥猪才敢来劫他?
欺压百姓,鱼肉乡里,简直把计老头气死了。
“王家?哼,什么东西!”想起乡绅报出的家门,计老头掀开车帘,将擦拭长刀的布条用力扔了出去,像是要糊在谁脸上似的。
韶音盘着腿,手里拿着一只梨子,毫无形象地啃着。一边啃得满口鲜甜梨汁,一边含混地道:“怎么办?你已经不是大将军了,就是个无官无职的老头儿。”
“哼,老子的儿子还是官呢!”计老头回道。
韶音便点点头,说道:“是啊,是啊,哥哥大小是个参将,护住咱们父女还是不难的。但是爹啊,”她停下啃梨子,抬起眼睛看着他,“咱们才走了多长一段路,就遇到这种事?整个大梁,万里国土,这种事情还有多少?又有几个女子运道好,有个当官的哥哥护着?”
计老头听得头疼不已。
他知道她的意思。
“音音,虽然皇上忌惮我,夺了我的官。但是,只要他还没有残暴无度,荒淫无道,爹就不会……”计老头正色道,“起事,亦会损害百姓。”
到时,他是叛军,皇上要剿灭他,势必征兵、加税赋,到时民不聊生,岂不都是他的罪过?
韶音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便又开始吃梨子。
两人果然在郦县最大的客栈里住下。计老头还报了名号,称如果有人来找他,就上楼去通知他。
别看他走得大步如风,豪气万丈的样子,一进了房间,就开始写信。
他现在是光杆将军一个,倘若那肥猪当真来找茬,他一个人怕是敌不过。他受些罪倒没什么,可不能让音音遭委屈了。
韶音见他将信交给老仆,倚着墙壁就笑起来:“幸亏我没把护卫解散吧?”
卸任后,计老头就不是大将军了,他便提出将府里养着的护卫们解散。
倒也不是养不起,老头儿还是有几个傍身银子的,只是他觉得,他以后就是个回乡种田的,再叫这些大好男儿跟在身边,岂不耽误他们的前程?于是要解散掉。
韶音把他拦住了。身边的人,自然是越多越好。只是对计老头说起,却不能是这个,她当时道:“人家辛辛苦苦给你卖命这些年,你说赶走就赶走?”
“不是赶走,是解散,老子是那等吝啬的,不给遣散费的吗?”计老头瞪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