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折紧紧跟在江素的身后,他不清楚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江素一路爬行至城外的山林中,最终停在了一处小院前。 方折静静的打量此地炊烟袅袅的小院,心下危机感骤生,他摸了摸自己头上如今剩下的毛寸,开口道。“这种感觉有些熟悉。” 竹篱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江素听不见他的话,焦急的在门口打转。如同百足虫一般的千百根白骨在她原本的四肢处带着她移动。 她时不时用头顶一下竹篱门,时不时又用下部的白骨腿做跳跃的姿态。 “嘶——嘶——” 少女的口中发出不属于人类的声音。 方折的灰暗的瞳孔中场景变化错杂,从入了林中他的识海就如遭风雨飘摇,本就破碎难以支撑日常思考,更不用说再探入这位小医修的储物袋找药喂药。 他低着头有些自责,嘟囔道 “我帮不了……” 江素愈发的急躁,她开始拼命的摇晃脑袋,耳边垂下的眼珠被甩的如同拨浪鼓,血管不堪重负红色被勒成白色。 她开始撞门,竹篱门吱呀作响,茅草屋中的炊烟不断。 一次,少女的颅骨撞飞一根竹枝。 两次,少女的颅骨撞飞半数竹枝。 三次,少女的颅骨终于将竹篱门撞的稀碎破烂。 江素垂下的眼珠荡到耳尖上缘,这让她能看到竹篱的现状。她心满意足的勾起嘴角,身下上百只白骨腿前后交错,将她的身体带入院中。 一阵清风拂过。 少女的绿衣拖在地上沾满泥土,随着微风被稍稍吹起。 白衣仙人落在身侧。 方折眼神骤变,手提斩寒残刀立即砍向江素身侧之人。 此人正是景朝的国师,楚临。 楚临白睫轻颤,恰似雪落,他取出一缕亮如绸缎的黑发扔在地面,方折便被移出了小院。 这是他的结界,二人修为相当,一个病号怎么能拿下他一个全盛时期的修士。 方折挣扎着敲打结界,手中的残刀疯了一般狂砍眼前的透明。 “开!开!素!素!”他口齿含糊不清,情绪的不稳让其识海更难以应付语言功能。 结界内。 “江素,你看得清吗?” 楚临的声音亦是如同他这人一般清冷出尘,将少女烦躁的心冻出一丝清明。 江素方才连方折的声音都听不见,如今却听见了楚临的声音。 她转动自己耳尖上挂着的眼珠,分别从两个方向打量这位据说性情古怪的国师。很给面子的回道:“看得清。楚国师,许久不见。” 楚临摇了摇头,又道:“不是这样,你真的看得清吗?”他拂袖化出一面水镜,横平于江素的面前,水镜中倒映着江素如今的模样。 但此时江素的两个眼珠已经从眼眶中掉出来了,怎么可能再看得清楚正面的水镜。 不过在林中爬行时,她的眼珠随着她的狂奔前后晃动,她已经将自己如今的形态看了个大概,有些像前世某国最爱拍摄的灾难大片中的异种。 少女开口:“这样我没办法……” 话说到一半,卡在喉间。 江素的两个眼球瞬间爬满密密麻麻的红血丝,如同蚂蚁觅食一般将整个白瞳包裹住。 她的脸上只写了两个字,惊恐。 水镜中的她…… 是前世死前的打扮。 记忆中她是穿着睡衣坐在洗衣房的旮旯里复习第二天要考的诊断学。睡衣是棕色毛茸茸的冬季宿舍必备款,屁股下是军训留下的绿马扎。手里是比她手掌还厚的黄色诊断书。 而水镜中倒映的是她正直挺挺的站在洗衣机边上,手里抱着诊断书,脚边放着绿马扎,眼神空洞的看着水镜外的自己。 “我是……” “你是谁?”楚临问道。 “我是江素,是名大三的医学生。” “那你为何看不清?” 轰—— 楚临的这一句问话如同导火索将少女的识海炸了个干净。 对啊,我哪里是什么医仙之女,我是那个正在复习的江素,我是穿书来的啊! 我怎么会将两个眼珠子吊在耳边,我怎么会被身下长出上百只白骨腿如同蜘蛛爬行,我是个正常人啊! “我没病!我没病!!!” “我看的清!我看的清!这一切都是在做梦!不对,我根本不是穿书,这是幻觉!这是诊断书给我下的套,是诊断考试让我做了这一场噩梦!” “我没有病!!!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是正常人哈哈哈哈我不用成仙!没有仙人,没有修真界哈哈哈哈哈,都是假的!都是诊断学考试给我带来的噩梦哈哈哈哈哈” 少女躺在地面上大声狂笑,双腿蹬地,手掌不断的拍打着自己的腹部。 代表双腿的几十只白骨哗啦哗啦作响。代表手掌的白骨亦是扎进了她的肺中。 她的肺部此时如同一个培养基,每一个细小的肺泡中都生出了一个小黑虫子,此时齐齐从卵中爬出,挣扎着咬开肺泡。 白骨将部分肺泡捅烂,数不清的黑虫子从少女的胸部爬出,有些掉在地上,有些扒在她破损脏烂的绿衣上。 没有鲜血,血都被黑虫子吃掉了。它们啃食血肉,触角顶着肋骨,正啃食一切能食之物。 而江素,就像一个会动会笑的死人,快速的发烂发臭。 “唉,这才对嘛。你这医修不疯,我又怎么算得上正常人。” 楚临仍是悲悯众生的眼神,眼角却出现了一丝纹路,薄唇勾起的弧度证明他确实在笑。 “江素,你这回看得清了吗?” 少女也笑,应声回道。 “看清了。” 她用白骨手熟练的从腰间取出一枚静心丸,丹药入喉,化汁入水。 一息后药效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