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摞书。
“你在实验室里都呆了三个月了——也该偶尔下楼晒晒太阳。”他把参考资料放在了她的手边,从书中抽出了一副棋盘:“来休息一下么?”
海蒂回过神来,意识到这是一副国际象棋的棋盘。
“好啊。”她笑了起来:“不许让着我。”
这个时代显然还没有‘王车易位’的打法,士兵在开场时也只能走一个格子。
她没有暴露自己对某些规则的无知,而是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列奥纳多的下法。
皇后并不是无所不能的存在,而且似乎也不存在士兵抵达底格以后飞升为皇后的下法。
……这倒像是个奇妙的历史节点。
如果不是后世有多位杰出的女政治家在欧洲历史上书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恐怕棋盘里也不会流露出对女性的敬意。
有些东西……还是需要自己争取才可以。
“Checkmate.”她把马放在了黑格上,下意识地唤了一声。
对方露出有些茫然的表情。
不对……这个用意大利语是怎么说来着?
“Satto?”达芬奇用主教吃掉了她的士兵,还算轻松的化解了困局:“问题解决了。”
海蒂皱眉思考着下一步的解法,忽然听见了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呆了两秒,在抬头的那一刻忽然与桌脚旁的一双小眼睛对视上——
老鼠!
是老鼠!!
她甚至还没有尖叫出声,就直接跳到了凳子上,连声音都扬高了许多:“列昂纳多!!”
列昂愣了一下,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那小老鼠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扭头就钻回了木柜底下。
老鼠老鼠是老鼠!!!
海蒂这时候简直没法下地,就差跳到桌子上从窗口逃出去了。
她简直一秒都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多呆,偏偏还不确定那黑色生物下一秒会从哪里冒出来。
“你先站在那里——需要我帮你找点嗅盐来么?”
话音未落,又一道黑影从另一处蹿了出来,还吱吱地叫了两声。
“列奥——纳多!!”
“我来处理……”达芬奇找来了扫帚,把柜底和许多角落全都清扫了一遍,吱吱乱叫的老鼠就跟滚珠一样到处乱跑,也有两三只直接从窗口跑掉了。
海蒂站在椅子上努力不要尖叫出声,但是脸色都苍白了许多。
人类的强大与脆弱是极其靠近的属性。
也许在战争和宫变前都能面不改色,可真要亲手捻起毛毛虫和老鼠,又好像能要了半条命去。
等这一阵子骚动结束了,列奥纳多才打开门开窗通风。
他扭头见她还躲在椅子上,忍不住笑了起来:“不用害怕的……它们不会咬伤你。”
海蒂飞快地摇了两下头,仍然不肯从椅子上下来。
她亲眼看见那疯狂的小东西简直跟闪电一样窜来窜去,光是油腻的黑色毛皮都能让人头皮发麻。
“海蒂……等下我让仆人来处理这儿。”列昂纳多站在了她的面前,把手出来道:“我们先下楼,好么?”
远处又冒出一个小脑袋来,跟着吱了一声。
这绝对是前两天有人在附近打翻了餐盘的后果!
连杜卡莱王宫里都有老鼠了!!
椅子上的年轻姑娘脸色苍白还微微发抖,下意识地摇着头不敢下来。
列昂纳多叹了一口气,把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
“我抱你出去。”
他的语气平淡而又自然,根本没有其他的逾越感。
海蒂左右看了眼柜底和桌底,深呼吸了一口气抱住了他的脖颈。
下一秒她就被抱了起来,整个人都被托到了半空中。
她实在是太轻了。
列昂纳多有那么一秒钟,忽然感觉到梦境和现实交错重叠的熟悉感。
臂弯中的姑娘还在微微发抖,把脸都埋在了他的肩头。
风信子的香气浅淡而又温和,乌檀木般的长发就蹭在他的脸侧。
这样强大又自信的姑娘……原来也有害怕的东西。
他抱稳了她,又低声安抚了一句:“我带你出去,不要害怕。”
海蒂不肯抬头,只狼狈的点了点头。
他忽然有些感谢这些老鼠——不过等会还是得多放几个捕鼠器在角落里才好。
这几步走的不紧不慢,却让人的心情都好了许多。
他把她抱到了足够开阔和干净的室外,缓缓把她放了下来。
海蒂迟疑了一秒才松开了他的脖颈,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2-
达芬奇按照意大利和法国的古老法子,做了三四只捕鼠器,分别放置在了角落和柜子底下。
他向来聪明的脑袋不仅能完成城堡设计之类的大任务,在做这种小机器时也相当有灵感。
大概是因为诱饵被调的有股浓烈的肉香,基本上每天一早都能瞧见三四只老鼠的屁股被卡在捕鼠器外面,半透明的肮脏尾巴也软绵绵的垂了下来。
而海蒂小姐表示在这些东西没有清理干净之前,她宁可在卧室里写一天的论文。
波提切利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