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露重,沈黎安掰着手指头,数着她来王府混了几天日子。
本来觉得没多久,可是细数下来,居然有一个多月过去了。
一个多月里,她把书里的开头挨个经历了一遍。
沈黎安掀开被子,点着烛灯起来披了衣服,她轻手轻脚地从门口开了条小缝,然后探头查看一番,左右无人,再一低头看,青岚正跪坐在门口酣睡。
沈黎安屏着呼吸,从青岚面前踮脚过去,刚跨两步就听见青岚在背后哼唧的声音。
沈黎安瞪圆了眼睛,大气不敢出,月色下紧张地回头瞄了一眼。
看见青岚仍闭着眼睛靠在门框上打盹,沈黎安才长舒口气,趁着月色看得清路,吹灭了烛台随手搁在脚边。
她系紧了风衣左右张望,脚步匆忙地往太子府的方向去。
月色之下,一个黑影从她的身后闪过。
顺着青石板的石台,她走在去往太子府的路上,在中途银杏树的地方停了下来。
沈黎安围着银杏树转了一圈,然后手不停地在树上摸索,摸索了许久,她懊恼地往树上一锤。
“嘶。”她吃痛地叫了一声,然后蹲在地上琢磨,“难道真是我感觉错了?”
她抬头又将树打量了一番,然后顺着地上的枯草躺了下去,月色明朗,她望着满头金黄的银杏,哼起了歌。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月落乌啼月牙落孤井;零零碎碎,点点滴滴,梦里有花梦里青草地。”
她翻了个身,身下仿佛膈着几块石头,她难受地扭着脖子,一不注意从坡上滚了下去。
银杏树种在高处,她这一滚,一发不可收拾。
翻了几个跟头之后,突然有人将她扶住,她一瞅,是个眼生的人。
沈黎安扶着男人的胳膊起来,边掸衣服边说,“谢谢你啊。”
男人沉声道:“娘娘不用谢,这是奴才应该做的。”
沈黎安突然反应过来,抽回了扶着男人的手,“我出来没告诉任何人,你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男人低头犹豫道:“护着娘娘安全是殿下的意思,今日娘娘手底的人跑到殿下那边造次,殿下怕再出什么纰漏,让奴才看好这边。”
“呵,合着就是来监视我的呗。”沈黎安望着寝宫的方向,双手抱胸嘲讽道:“合着你这一路都是跟着我过来的。”
男人低头不说话,沈黎安凑近看着他的脸,“你不许跟过来。”
“是。”唤风头也不抬。
沈黎安指着他,再次走向了银杏树的位置,边走还边回头张望,确认男人一动不动之后,她这才大步地跨上坡上,走到了树底下摸索着。
一片干巴的土地上,偏偏有一片湿润的新土,她刚想伸手去挖,却想起来身边还有人,于是她装作不经意,捡起了几块石头摆在了一起,然后起身踩了踩。
沈黎安边踩边吹起了口哨,眼睛还时不时往男人的方向瞄过来,确定男人没有在看她,她转身往这边走过来。
月色之下,她看清男人的脸,一副青涩少年的样子。
沈黎安挥挥手,“咱们回去吧。”
少年跟在她的身后走着,她突然回头问道:“你叫什么?”
“奴才唤风。”
“你会吹口哨吗?”
少年摇了摇头,沈黎安撇着嘴也摇了摇头,“那你不行,你听我吹。”
口哨的音律与刚刚她唱出的音律一模一样,她吹着吹着突然停了下来,然后望着头顶的月亮。
沈黎安突然惆怅道:“你会想家吗?”
少年摇了摇头,一言不发。
沈黎安苦笑一声,“太子监视也好看管也罢,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想你这时候能陪我说说话就好了。”
“奴才没有家,太子府就是奴才的家。”
沈黎安看着他,突然笑道:“你不会也是什么父母双亡的身世吧。”
少年勉强道:“是。”
沈黎安慌地捂上嘴巴,“对不起,我只是随口一说。”
少年摇摇头,表情淡然,“没关系。”
沈黎安捂着嘴巴的手渐渐落了下来,“我只是觉得你年纪不大,怎么也说出这样官场老套的词来,没成想你说的居然是实话。”
她双手合十闭着眼睛,“真是罪过罪过,还好你不计较,否则我说这话要下地狱了。”
一路走到寝宫,沈黎安停下步子回头问他,“你是叫唤风对吧?”
“是。”
沈黎安笑笑,看着不远处睡着的青岚,“你和青岚倒是看着差不多大,属什么的?”
“属羊。”
“还真是一般大的呢。”沈黎安惊讶一笑,“本宫瞧你长得眉清目秀的,应该还没娶妻吧?”
少年脸颊一红,“没,没有。”
沈黎安捂着嘴笑,“逗你玩呢,你该不会以为本宫要把青岚许配给你吧,想得美呢,本宫可舍不得。”
少年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喜怒哀乐,沈黎安只借着月色,看见了他红透了的耳根。
沈黎安一下凑过去盯着他的耳朵,“你这小孩倒有意思。”
少年吓得后退两步,“娘娘。”
“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