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内,沈黎安靠在周承钰的胸口,却被反手推开。
男人掸了掸衣服,“那就赐死吧。”
沈黎安扭头看向牢房,柳在溪瘫在地上已没有半分力气。
“赐死容易,可若三皇子问起,让这事与殿下生分就麻烦了。”
沈黎安扯着他的袖子撒娇,“这本是三皇子的私事,殿下何必让自己伤神呢?”
“你的意思是把这个女人交给三弟处理?”
“殿下本就与这事情不相干,要是臣妾早知道有这样的巧合,便是打死也不多那句嘴。”
沈黎安言语娇嗔,“臣妾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巴不得从头到尾都不晓得这事情才好,现在倒让臣妾与殿下之间生了嫌隙。”
太子转身留下一句话,“那就依你说的,交给承明自己处理。”
牢房内,柳在溪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沈黎安与她对视一眼,便匆匆离去。
出了牢房,已是月上枝头,书房里昏昏暗暗,太子也并没有点灯的意思。
暮色暗沉,沈黎安趁着月色作揖退下,临走时没来由地问了一句,“殿下为何要带臣妾进这密室呢?”
太子头也不抬,站在床边,“你是太子妃,是这个府的女主人,若本王有一天困于险境而无法决断事情,你就是这个家的决策者。”
沈黎安尴尬笑笑,“殿下说笑了,您怎么会困于险境呢?”
“下去吧。”
月色之下,沈黎安看见太子直直的身影,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
她觉得,或许太子的心里是十分寂寞的。
文宣王府内,众人合着酒兴逐渐散去。
喜房内烛火通明,床边坐着一个穿秀禾的女人,秀禾上花样繁密图案栩栩如生,头上的红色盖头垂肩,她坐在床边,腿有些紧张地拢着,两只手交叉着搭在腿上。
三皇子跌撞着进来,扶着桌子坐下,他扭头看过来低笑了一声。
女子的身体忽然僵直,搭在腿上的手也攥成了一团。
“饿吗?”
三皇子端起桌上的糕点,递到女人面前,见女人一动不动,三皇子才反应过来,掀起了她的盖头。
那是一张精致秀丽的脸,女子夺了周承明手里的盘子就开始胡吃海塞。
男人沏了壶茶端到跟前,“慢点。”
“多谢。”
女人接过茶盅一饮而尽,看着周承明问道:“你就是我的夫君?”
周承明点头,“你是陈将军的女儿?叫什么名字?”
“我叫木樨。”
“你以后就是三王妃了。”周承明坐回堂中的凳子上,“你这一天辛苦了,早些休息。”
陈木樨歪着头问:“嬷嬷说,今天木樨要和殿下一起睡。”
周承明看着女人稚嫩的脸,笑着指了指地上,“对,我们今晚一起睡,不过我睡地上你睡床上。”
“为什么?床不够两个人睡吗?”
“也不是,我就爱在地上睡。”
夜深红烛明亮,周承明躺在地上睁着眼睛,似有太多无奈。
北国固有的规矩,皇子年满十七岁,便赏府邸赐婚。
三皇子比太子年幼一岁,太子立府的时候,那年他刚满十六。
他从小便不缺什么玩意儿,要什么父皇便会应允什么,受宠的同时天资还优异得可怕。
夫子教授的文章他一遍便能领悟其中道理,读书更是过目不忘,所有的功课都信手拈来。
于是在他十三岁的时候,皇帝把他送到了沈太傅手下习书。
太傅学问颇高,但一向只教授太子,这事一安排就有流言传出,说皇帝比起太子,更中意这个惠贵妃的这个小儿子。
因为比起天资,三皇子在一众皇子当中是最优秀的。
那年,十三岁的周承明,在太傅府见到了十二岁的沈黎安。
娇蛮又冷傲,矜高却内敛,这是他人生第一次自发地想要得到什么。
他站在院里的梨树底下,偷偷看她与府上的丫头踢毽子,他想着,再等四年,他便可以向父皇请旨赐婚,将他心爱的女子赐予他为妻。
因着天资聪颖加上颇为用心,终于在他十六岁生辰的那天,皇帝破格对他赐了府邸。
赐府就意味着可以成家立室,正当他想说出那句话的时候,皇帝转身给太子赐了婚。
太子十七,正是立府的年岁。
周承明不可置信地望过去,沈黎安已上前与太子齐齐叩拜,他觉得有什么东西突然在心里塌了。
再后来,他长她一岁,却唤她一声皇嫂。
这花烛夜本是他日思夜想的场景,可现在真正到来了,却不是他梦中思念的那个人。
梦里的一切,早已随着不可触动的皇家威严,被碾成粉末。
他叹了口气,床上的人突然翻了个身。
“王爷叹气干嘛呀?”
木樨的脸仿佛被烛火映得红扑扑的,她从床上下来穿了鞋,然后跪到周承明的面前,“王爷,我刚刚没吃饱。”
周承明笑着起身,然后揉了揉木樨的脑袋。
周承明转身向门口走,“厨房还有,我去给你拿。”
木樨扯着他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