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天蒙蒙亮时,一行人便陆续出发,停走颠簸一日半,终于在午时到了锦州霍县。
刚进霍县,街上冷冷清清,大小铺子关门的不少,一些老弱病残还倒在路边乞讨,一见马车入城门,就有不少人扑上来讨吃的,车一刻不做停留,在人群之中驶过。
沈黎安在车内听得可怜,正要拉开幕帘时,却被太子握住了手腕。
太子摇头,目光炯炯。
沈黎安不解,“咱们不就是来赈灾的吗?”
太子低声,“现下不可,一是我们身上吃的不多只有现钱,二是若我们开了口子施舍,那这街上大大小小的灾民便会一拥而上,咱们这一耽搁,今晚可能就到不了陈府了。”
沈黎安点头,伸着的手放也下来,“你说得对。”
一路大概一个多时辰,车马抵达陈府门口,一个穿着破旧的小厮从门框处走出来。
小厮手看了看简陋的马车,开口言语轻佻,“这位爷是哪位?咱们老爷正在用膳,您可得等一会了。”
太子从车上跳下,一脚踹在小厮的胸口,“狗奴才,我你也敢拦。”
不顾小厮的阻拦,一行人匆匆地进了陈府,期间碰到两个十二三岁穿着粉袄的丫头,急冲冲地往前厅跑去。
丫头刚跑进前厅,便见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携着一众妻儿,出门迎了出来。
“您几位是?”
老头刚开口,便有一青色罗裙的姑娘从人堆里扑了出来,她伏地叩首,一边还高喊,“殿下,娘娘!”
沈黎安低头一看,“这不是夏荫吗?”
为首的老头立刻反应道:“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男人身后的一众家眷也跪地叩首,纷纷高呼,“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太子妃娘娘!”
太子不紧不慢,“听说陈老爷正在用膳不便见本王,陈老爷还真是好大的架子啊!”
陈太爷跪在地上,身体有些颤抖,“微臣惶恐!肯定是门口那不长眼的奴才,有眼不识泰山,竟敢拦太子的步子,回头微臣就处置了他。”
太子冷笑一声,“县令既然在用膳,那本王来看看吃的都是些什么山珍海味。”
太子越过众人就要往前厅里去,陈县令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跟在太子的身后。
陈县令弓着腰,“殿下,微臣的家宴实在简陋,怕是会让殿下见笑,还是让下人们收拾了之后,微臣再好好接见殿下。”
沈黎安看向跪地的人群,却发现刚刚两个跑过去的丫头,并没有在其中。
她低头看向脚边的人,问道:“夏荫?”
女人抬起头来,面上万般柔情,“娘娘!”
沈黎安端详着她的脸,好笑道:“你倒是胖了不少。”
夏荫柔声道:“自是托了娘娘的福,夏荫才能到这陈府来。”
沈黎安朝身后的众人挥手,“都起来吧。”
众人起身,沈黎安从人群中穿过,又仔细打量了一番,确实没有刚刚那两个小丫头。
“青岚,咱们也跟着殿下瞧瞧去。”沈黎安抬手,青岚跟在身后,一同进了陈府的前厅。
这一去,才发现前厅偌大的桌子上,仅仅只摆了四道菜:土豆丝、青菜、豆腐和一个萝卜干,旁边围着十几副碗筷,碗里盛着的是玉米糊糊和大白馒头。
沈黎安和青岚吓了一跳,这十几口人,难道就吃的这些?
沈黎安转头问道:“青岚,你们就吃的这些?”
青岚看了一眼陈县令,然后低头道:“是啊,老爷一惯节俭,现下霍县又发了难,自然比平时更加节省些。”
太子扫了一眼乌泱泱的一片妻妾,冷眼道:“陈县令都快吃不上饭了,还能养这一大家子的人呢?”
陈县令言辞凄切,“殿下不知,这些都是可怜人,是臣下到乡下时,她们无家可归才收到房中养活着,臣实在不忍心这才二十来岁的年纪,就活活在寒地里冻死啊。”
太子攥紧拳头,言语却坦然,“那这么看来,县令还真是好心肠啊,为了养活他人宁可委屈自己,惹得本王都有些感动了。”
陈县令弯腰拱手,“陛下和朝廷都在担心难民,就连殿下都亲自来了霍县,臣做的一星半点又何足挂齿呢?”
太子和颜悦色,“陈县令思想觉悟颇高,真乃众臣楷模啊,待本王回京,定会和父皇好好褒奖你的。”
陈县令作揖,“臣分内之事。”
太子回道:“本王来到此地不宜喧张,不知陈县令可否安排个住处,让本王和王妃歇歇脚啊。”
“太子大驾光临,实乃微臣之幸啊。”陈县令停了一下继续说道:“只是怕微臣这寒舍,耽误了殿下和娘娘的金尊玉体啊。”
“无妨。”太子摆手,“本王打仗的时候,住的地方比这简陋多了。”
陈县令招手,先前那两个粉袄丫头,突然从人群之后又出现在人面前,沈黎安正疑惑,太子就牵着她跟着两个婢女去了厢房。
厢房内简洁却老旧,连件装饰的东西都没有,边上雕花的窗户红漆有些褪色,床帏用的布料也是用了好多年的样子。
沈黎安摸了摸坐着的凳子,然后手指轻轻一捻,居然没有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