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从迷糊中醒来几次,醒时也是半梦半醒,嘴里喊着些含糊不清的话,说完又昏睡过去。
沈黎安替他擦着额头渗出的汗珠,然后将涩口的汤药灌进他嘴里。
喝了一半漏了一半,沈黎安擦着他脖子上的药汤,听见他嘴里的呢喃,“母妃,母妃……”
得,孩子这是想妈了。
二十岁的人生病了还喊妈妈,太子丢得起这个人?
她屏退了多余的下人,只留了青岚和自己在殿中。
忽的太子揪住她的衣服,沈黎安才恍惚想起来,太子那个时候中毒在客栈,嘴里也是喊的母妃。
莫非其中还有什么缘由?
沈黎安好奇起来,怎的每次太子生病都要喊母妃?他母妃不是还活着吗,想见去宫里见就好了。
沈黎安忽然邪笑,左手边拍着被子边道:“母妃在,不怕啊不怕。”
太子拽着袖子的手又紧几分,梦话中露出哭腔,“别……不要儿臣,儿臣不做太子……只想跟着母妃。”
太子话语虽然断断续续,但沈黎安也听了个七八。
她起身想扯出袖子,发却现太子死活不撒手,蹬着床边奋力一拽,太子跟随着动静睁开眼来。
“这是哪啊?”太子状若痴呆看着她,“你是谁?”
啊?太子不会是烧傻了吧?
沈黎安抚上他的脑袋,却发现太子的烧不仅没退反而更烫了,她转身对着外面喊,“传太医过来。”
“你是谁啊?”太子混混沌沌,状态像是醉酒似的。
沈黎安横眉道:“我是谁?我是你……”爹字还没出口,沈黎安意识到措辞不好,于是软声细语地改了话语,“我是你娘子。”
太子眉眼弯弯,“我娘子真好看。”
沈黎安正要得意,太子又歪着头昏睡过去。
沈黎安心念道:傻点倒还挺好,起码不会拿话呛着别人,也不会一副心机深算的样子。
等了半会太医还未到,沈黎安开始心急。
看着熟睡的太子脸颊烧得通红,沈黎安突然想到临走时若惜给的药油。
“青岚,快,把若惜给的那个什么油先拿出来用一下。”沈黎安火急火燎地从若惜手中拿过小瓶,倒在手心就往太子的脑袋上糊,“是这么用的吧?”
青岚颤声道:“若惜姑娘也没交代怎么用啊。”
沈黎安看着太子满额头的清油,索性又倒一把糊在脸上,“那就都来一点吧,反正多涂一点总没坏处。”
“娘娘。”青岚拉住沈黎安继续倒油的手,“这真是这么用的吗?要不咱们还是等太医来吧。”
沈黎安看着满脸油光的太子,思索一番点头道:“你说得对,还是等太医来吧。”
太医来时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才慌张地放下身上的药箱。
沈黎安在一旁安慰,“太医别怕,这油是本宫得来的秘方,给殿下用来降温的。”
太医点头,犹豫了一下摸上太子油光发亮的脑袋。
“殿下可曾服药?”
沈黎安愁眉,“有,但只喝了半盏,另一半死活灌不进去。”
“那娘娘等半个时辰再喂上半盏,现下得先让殿下的高烧缓解才行。”太医上手蘸了蘸边上铜盆里的水,“如今刚好是雪天,娘娘可将外头的积雪加进这清水之中,等这盆中的水稍微冷手之后,再用帕子蘸水敷着额头,可达缓解之效。”
沈黎安记下太医的话,转身让青岚去挖积雪。
太医看了太子一眼,然后嗅了嗅自己的手掌,“娘娘刚刚拿的应该是薄荷油吧。”
“好像是。”沈黎安掏出小瓶,在看清上面的字之后说道:“你怎的知道?”
“微臣闻着味道像是薄荷油,只是北国不产薄荷,只有南番那边才有。”太医看着沈黎安手中的小瓶,“只是这薄荷油只对低烧有帮助,对殿下的高烧是没有太大作用的。”
沈黎安看着满脸满头都是油的太子,拿着瓶子就将手别到身后,“本宫知道了,待会就将殿下的面容好好清洗一番。”
太医退下后,青岚吭哧吭哧端上一大盆雪。
沈黎安傻眼道:“怎么弄了这么多。”
青岚伸手和着雪水,“奴婢想着,弄得多些在这边备着,殿下能好得快些。”
沈黎安拿着打湿的帕子擦上太子的脸,擦了一遍之后发现擦得并不干净,于是上手又擦一遍。
还是不太干净,沈黎安不耐烦地扔下帕子,“我都快忘了,油不溶于水,怎么擦还是不干净啊。”
她十指下水,湿了一条厚实的汗巾,将汗巾拧得半干后,敷上太子的额头。
太子冷得缩了一下,沈黎安强行用汗巾摁住,不一会太子便适应不再挣扎。
半个时辰后沈黎安喂上汤药,依旧是喝一半漏一半,她伸手摸上太子的脑壳,果然温度降了些下去。
接着她又拧着汗巾,反复敷上七八次后,已经接近正午的时辰。
青岚劝道:“娘娘要用膳了,这些交给奴婢们来做就行。”
“反正本宫也不是很饿。”沈黎安看着铜盆,“你去换盆干净的水来吧。”
青岚应下,端着盆就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