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惜搬出去后,沈黎安第一时间去知会太子,哪知道他只点点头,什么都没有问。
沈黎安稀奇道:“殿下不问问是什么原因她才搬出去的?”
太子在案台边写字,听见她问话停下笔来,一开口便是咄咄逼人的架势,“左不过是因为你那个让人讨厌的、长了一身毛的、还喜欢到处跑的野猫。”
沈黎安心凉半截,“殿下说话何必如此刻薄?它不过是个畜生,你讨厌臣妾就罢了,何必连带着讨厌它,它有什么错处。”
太子拾起笔继续写字,“若惜不在你那边也好,免得你天天冒冒失失地再吓着她。”
“我吓着她?”沈黎安走到案前,“殿下去看过若惜几次?殿下又照顾过若惜几次?一直以来都是臣妾,是臣妾在尽心尽力地照顾若惜,殿下说这些风凉话,真是有够不害臊。”
太子只顾练字,“她不用你照顾,你少去看她。”
沈黎安夺过他手里的紫毫笔,在纸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将他练好的字全部抹成一团。
她看着太子的眼睛,“你真是我见过的少有的,如此糟糕的男人。”
“是吗?”太子死皮赖脸,“那你不还是嫁了这样糟糕的男人?”
沈黎安轻蔑道:“难怪陛下那么喜欢三皇子,这一对比可真是高下立判。”
“住嘴!”太子袖子一挥,桌上的宣纸哗啦啦地飞起来。
“怎么,戳着殿下的心肺了?”她放下笔,将身子抵在桌前凑近,“难道臣妾说得不对吗?”
太子隐忍不发,眼眸中冰若霜寒。
沈黎安越说越激动,“你就是个没人爱的浑蛋,你父皇偏爱三皇子,你母妃也喜欢三皇子,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不配被爱,瞧瞧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陛下来看你了吗?惠贵妃来看你了吗?”
“你不配他们来见!你就该臭在这太子府里,永远不见天日。”
太子抬手掀了砚台,桌上零星的笔架散落一地。
“说够了吗,说够了出去。”太子头低着,手指着门的方向。
沈黎安看着他颤抖的手指,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门。
走到银杏树下,沈黎安回头望着敞开的书房门,一时间又觉得不忍心,刚刚她话是不是说得太重了?
于是折返,没几步路便到书房,沈黎安一脸自如地踏进去。
这一进门便看见太子摔在轮椅旁边,想起却又起不来的样子,沈黎安觉着好笑,但又觉着笑着不礼貌,于是扯着脸憋着。
太子抬头看见是她,冷声道:“你怎么回来了?”
沈黎安扶他到轮椅上,“臣妾刚刚话太重,怕伤害殿下的小心脏,所以回来看看,殿下有没有被气死。”
太子一脸寂寥,像是无人旷野仓皇来临的晚风。
他苦笑一声,“你说都是实话,是本王恼羞成怒罢了。”
见太子没有责怪,她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沈黎安良心上过意不去,于是说道:“殿下别多想了,皇上皇后在宫里琐事诸多,哪有功夫出宫来,前几天不是派了三皇子过来看您了吗?”
周承钰摇摇头,脸色是苦尽之后的淡然,“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本王也没心思憋着了,你去把门关上,我有话同你说。”
沈黎安一脸诧异,却仍旧去合上了房门。
“你此去谷啼寺,碰见的大公主,是众多皇子公主中,最年长的一个。”
沈黎安点点头,“这个臣妾知道。”
“她是贤贞皇后的独女。”太子推着轮椅从桌边出来,在一地狼藉的宣纸中,慢慢弯腰拾起。
沈黎安上去帮忙,听见太子继续道:“贤贞皇后膝下无子,大公主出生便被册封明阳公主,而当年本王的母妃,不过是个小小的昭仪。”
太子将纸摞好放在桌上,“母妃当年既为了拉拢皇后,也为了本王,所以在本王六岁那年,将本王送到了贤贞皇后膝下教养。”
太子望着悬梁发呆,“所以本王自是没有三弟和母妃亲近,毕竟三弟,是母妃一手教养长大的。”
沈黎安这时才知道,太子每每生病时就叫唤母妃,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太子的声音轻缓,“本王虽教养在皇后膝下,可是父皇却没有立本王为太子的意思。”说到此处太子轻笑一声,“父皇始终想立贤贞皇后肚子的孩子为太子,所以在本王十四岁那年,贤贞皇后有了身孕,本王便被领回了春华宫。”
沈黎安犹豫着要不要安慰他,可偏偏太子这时自己笑了起来,“可天不遂人愿,皇后难产而亡,连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也早夭。”
“本王就像皮球一样,被踢着来,再踢着走。”太子笑声渐渐熄灭,“贤贞皇后过世,父皇的愿望就永远落了空,于是本王便被大臣举荐着坐上了这太子之位。”
周承钰的眼神空洞,“本王日夜苦读,不敢有半分懈怠,只盼着这一天能够早日来到,可真的到来了,本王又觉得没意思,刀光剑影、血雨腥风,不会有旁人能理解本王的一点苦。”
“三弟生来就不用争夺什么,也不用担心什么,他天资聪颖,父皇疼爱他,母妃偏心他,只有本王,本王就像那沾满蛛丝和灰尘的蓑衣,下雨了便想起来,